她着急慌忙地搬动着那些茶叶,也直觉自己全身被那赤红的火光灼得滚烫,而浓烟早穿入喉咙,呛得她连连咳嗽,刺痛难忍。
眼睛更是被烈焰逼得无法全睁,但是她还是不愿放弃,隔离出一点空隙后又奔出去重拿一个灭火器,再次冲回仓库里四下喷灭,泡沫飞溅,无奈却寡不敌总、杯水车薪——
很快,火势像喷火龙四下摆尾腾跃般狡猾地将整个仓库都包围住,毫不留情地轰然而起,火舌烈烈,肆无忌惮地噼里啪啦直往木质房梁而去------
“阿姐,没有灭火器啦——你快出来啊,我们灭不掉了——”顾青衣愈发害怕,心底的恐惧比这火舌还要窜得高,她一边咳嗽一边大叫着去拉叶染,“阿姐,我们快出去——”
到这一刻叶染也自知无力回天,便似发了疯般推开顾青衣,发狠地又去拖拉出几个手边还完整的纸箱。同时痛楚焦急的眼泪再也崩不住了,决堤而出,混在浑浊乌黑的烟雾里,刺得眸子生疼生疼的。
怎么会这样?为何会这样?哪里来的大火?
她心底悲哀狂呼,而喉咙灼烧疼痛,裸露在外的皮肤已经开始感到明显的刺痛,她知道不能再停留了——
“青衣,我们走——”
她果决地拉起顾青衣冲出仓库。
外面的走廊里一片浓烟滚滚早看不清去路,叶染掩住口鼻,拽着青衣低下身姿就凭着记忆里来路的方向往生产车间跑去——
待跌跌撞撞摸索到生产车间大门处却遽然发现那扇防火门被关上了。
叶染震惊万分,她记得之前进来时她将这扇门是开着的。
一时她脊背发寒,彻底慌了手脚。她拼命地拉扯门把,却还是纹丝不动。
刹那间,她有了个极为可怕的念头:有人将大门给锁上了,那人要置她们于死地!
这一刻,刚才救火的一腔孤勇顿熄,她终于有了性命堪忧的自觉——
顾青衣见大门居然被关了,不由害怕地直拍门板,但是无论她费多大力气,那道灰色的防火门好似生了根般一动不动。
黑烟裹着炽烈的空气将口鼻都憋闷住,二人觉得呼吸越发困难,而能见度也低到零,连方向都分不清了。
“走,青衣,我们去卫生间,那里有窗户、有水,我们快去把身上浇湿——”叶染一边剧烈咳嗽,一边摸索着拉过顾青衣趴在地上,”我们得爬过去!”
仓库处的两处窗户安装了防盗隔离,况且这会儿早已被火焰包围,想从窗户出去是根本不可能。而仓库对外的那扇门早就被大火包围,根本无法通过。现在惟有卫生间里的气窗是通向外面的,还有一线生机------
顾青衣慌乱地跟着叶染,夹杂着刺鼻气味的浓烟已经将她们熏得晕头转向、全然无力,皮肤焦灼,喉咙疼痛难耐,眼睛早无法睁开,但二人还是竭尽全力往乌烟腾腾的远处摸索着爬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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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小方心急如焚地冲进厂区,他怒吼着四处呼号叶染与顾青衣的名字,但是生产车间显然没有她二人的影子。他飞奔着往仓库而去,却发现通往仓库的防火门居然被人用大铁链给缠住了。
小方倒吸一口凉气,心神俱乱。
他顾不上去猜测到底是什么人将门给关住的,只管用双手颤抖地哗啦哗啦解着链条,所幸缠链条的人没有给链条上锁。
当初卫霁朗就为防火,才特别在两间厂房之间加了防火门,以防左右贯通,火烧连城。但是浓烟还是滚滚倾泻而出,生产车间的能见度也越来越低。
由于燕尾岛特殊的地理环境,消防救护工作难以开展,所以当初卫霁朗对于茶厂防火做了专业安排。特别在厂房外侧靠水源处安置了小型的机器泵房与消防水管等设施,以便于从蔷薇湖抽水上来灭火。
可是这时的小方一心只想先找到叶染与顾青衣,全然顾不上出去打开泵房抽水灭火。
他心急火燎地打开防火门,一开门那边浓重炽烈的黑烟便扑面而来,只呛得他掩住口鼻、闭上眼睛。他迅速委低身体,凭着对厂区极度的熟悉,飞快地沿着墙角往仓库奔去——
外面秦安安也飞奔而来,望着厂房上方滚滚浓烟脊背发寒。她完全僵直了手脚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里不是大都市,可以一个电话打给119来灭火,更何况叶染与顾青衣还可能在里面!
她慌乱地四下寻找,在值班室门背后找到两只灭火器,她一手拎住一只,而脚上的高跟鞋也被她左右开弓,一脚一蹬给踢开了,她赤着脚便从值班室里冲出来——
“秦安安——”
大门外一阵摩托车急刹的尖锐叫嚣声,随即传来刘易焦急的声音,而比他声音更快的是像疾风劲雨般跑得有些颠簸的卫霁朗。
“叶染她们在哪你知道吗?”卫霁朗已率先冲到她面前来,气息纷乱地狂呼道。
“说、说回来上卫生间的,可能还在卫生间!”秦安安也高声道,掩不住声线里紧张害怕衍生出的颤抖,“小方也进去了!”
闻此言,卫霁朗薄唇重抿,也不及多言,惟有眸色似山呼海啸般,激荡而狂乱,向来的清逸淡然此刻荡然无存。他下意识地顺手抄过秦安安手上一只灭火器就不顾一切地冲往仓库的方向。
“快,给我灭火器!”刘易也追过来,拉过余下的一只灭火器,还推了下安安便跑走,边跑边大声道,“你快点出去,离远点!快走!”
“你小心啊!”秦安安脱口道,盯着刘易焦急万分的背影,“要不要——身上浇点水?”最后几个字已似花落般萎蔫在唇角边,几许涩涩。
她明白他的忧患无措、心急如焚,毕竟被困住火海里的是他心上的人。
刘易头也不回,只管扬了下手,一路飞奔,没入刺目迷蒙的烟雾里。
秦安安眸底一热,却自知也无力做什么,留着反倒成为累赘,索性冲出厂房。
就见厂区外很快便赶来大批山民,其中有好些是茶厂员工,大家都七手八脚地跑到泵房接水灭火,她也加入进去帮忙拉水管——
仓库边。
小方连滚带爬,一边剧烈咳嗽,一边努力大声呼叫。
但是浓烟密布,双眼难睁,灼热的火浪滚滚四下。幸亏走廊里没有堆放什物,地面没有明火,但是火舌已经卷上走廊的房梁,要不了多久房梁就会被烧塌掉,届时连走廊都无法通行了——
时间紧迫,千钧一发。
小方靠着平时对茶厂的熟悉,很快摸索方向爬到女卫生间的位置。
他使劲拍门,木门已经热烫,黑烟早窜入卫生间,里面也是一片黑沉。
“叶画家——”小方忍着咽喉的剧烈不适,嘶哑地叫着,“顾青衣——你们在不在?”
可是没有人回答。
小方骤然一阵恶寒袭背。
人呢?
怎么没声?
他摸着卫生间隔门一个个用力踹开,然后透着无处不在的浓烟搜索那二人。
却还是没有人——
他一时头脑蒙蔽,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