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的人,一个个面色黑沉,钱先诚压抑得连头都抬不起,他真想点头答应,至于闹成这样吗?走到街上,他不以为意地说韦氏:“不就几只鸭子……”
“那是文瑾养的,今后,咱们的,你随便去送人,三房的,就不要擅自做主了。”韦氏瞟了身后一眼,见文翰和文瑾不知说些什么,离他俩较远,赶紧低声说了一句。
“文瑾她……”想起侄子刚才脸上的不满,钱先诚有些不高兴,觉得侄子小气,爱钱财胜过亲情,但他是个讲理的人,可以说,没有侄子,就没有他一家的安逸舒适,他的确不能越过界,把弟弟家的东西送人。
文翰要比他爹清醒得多,他气愤地拉了拉文瑾的手:“大房,又来了。”
“哼!”
“你放心,就是爹爹被骗住,我也不会答应,我会帮你的。”文翰安慰道。
文瑾安慰地挤出一丝笑容,她的二伯呀,怎样才能改造过来呢?
初一,就在这样郁闷怪异的气氛中度过了。
正月初二的曙光照进庭院,钱家二房的人终于露出笑颜,开开心心收拾东西,准备去韦家。
韦家舅舅果断豪爽,敢作敢当,很对文瑾的脾气,他得知文瑾是个孤儿,他很大度地一挥手:“有空的时候,和文翰来舅舅家走走,今后,韦家就是你的娘舅家。”让文瑾很感动。文瑾才不是拘泥的人,她愿意和韦成岚打交道。
钱先诚毫不吝啬地把一袋大米、两只杀好的鸭子、几条鱼、一筐咸鸭蛋和松花蛋一一搬到驴车上,韦氏手里提着个包袱,里面是细布面的山鼠皮大衣,文翰手里,则提着装靴子的小包袱。
一个驴车,拉了东西,就坐不下四个人,文瑾早安排好了,程昱的老舅家在陈庄,距离韦家湾有五里路,他爹程克明要和妻子孩子去岳丈家,祖父陪老妻去舅子家。
程家的地和钱家的相邻,文瑾有意和程家交好,毕竟远亲不如近邻呀,程家人也不错,听说文瑾要去韦家湾,主动让他们搭乘牛车。
程老爹到了陈庄,留下老妻,非要再送钱家人一程,钱先诚再三推辞,也没能拦住。文瑾在一边看着,心里直感慨,为何钱家大房,不是这样的人呢?
韦成岚没想到姐夫来了,还带了这么多的礼物,简直能抵前面十几年的总和,不由得愣了一下。
“舅舅!”文翰高兴地叫了一声,文瑾也跟着学样。
“哎,哎,快进来坐。”
“姐夫,姐姐,喝点热茶吧,今年可真冷!”
姐夫好几年没来,韦成岚也知道为何,今年就忍住了,没有再提过去那些老话题,钱先诚高兴起来。
文翰带着文瑾,去找韦家表弟韦亮工。
韦亮工八岁了,却没读书,他正在做风筝:“翰表哥,马上就好了,咱们拿着去甸子上放风筝。”
“今年这么冷,甸子上都是冰,哪里敢跑呀,光摔跤了。”
“那咱们玩什么呀,我一冬天都没好好玩过呢。”
“你冬天做什么去了?”文瑾很奇怪。
韦亮工翻了她一眼:“跟我爹卖糖人呢。”
“你能卖?”
“呿!”韦亮工不高兴。
“他手可巧了,做的糖公鸡,还有小猴子跟活的一样,比舅舅的都好。”
难怪不读书,文瑾想起过了陈庄后看到的风景,不说话了,津河改道之后,虽然莫凌山的溪水还是注入在旧河道,但水流小多了,韦家湾就建立在裸露出来旧河道上,地里全是细沙,没有肥力,产量太低,村里人几乎都有些小手艺,不然没法生活。
韦家以前的地,全葬身新河道了,不然,日子不会成这样。
韦成岚能在这么艰苦的环境里,让一家人填饱肚子,实在太难了,也实在太不容易了。
“哥,你说,舅舅能不能搬到山窝去呀?咱今年还想多养猪,还要多养鸭,还有种莲藕,哪里忙得过来?不如请舅舅帮忙吧?亮工弟弟这么小,不能不识字呀。”
文翰闻听,微皱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两眼发亮,右手握拳,往左掌一击:“对呀,我怎么没想到这个。舅舅过得太苦了。你知道吗?韦家湾这一片的几个村子,‘种一坡,收一车,打一簸箕,蒸一锅’,不管多勤快,种多少地,都难吃饱。”这样的环境,韦成岚还能那么爽朗乐观,他的心智得多坚强呀,文瑾对这个艰苦生活中挺立不倒的硬汉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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