络桑打断她的思绪道:“是要去哪里?”
千雪下巴一扬,额头快要抵他的鼻尖:“我要去找郝仁!”本气得绯红的脸颊,加之气加气,更是红得如天边的火烧云。
甚是动人,甚是怡人。
络桑却当那一抹红是因为郝仁,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咽进肚里,兀自率先走了。
竹林还是那竹林,坡还是那坡,长河还是那长河。彼时络桑走到了下坡路,千雪抬腿便撞开络桑往下跑去:“好狗不挡道,挡道非好狗啊!”
一溜烟,千雪便顺着坡,一路跑到了河边。一叶扁舟正合时宜地靠在边,见千雪来了,艄公便捋着白须笑了笑。
千雪提着裙边,一跃而:“船家,我要渡河,你快走。”一面催促,一面回首,直到看到络桑才悠悠然地走到半坡时,松了口气。
艄公走至船尾,小船晃了晃,艄公握紧船桨,偏头叮嘱道:“我这便走了,姑娘坐好啊。”
语罢,哗啦啦的划水声响起,船身摇了一摇,却没迟迟没行至出去。
“真是怪。”艄公嘀咕了声,便一阵摸索地检查起来。
千雪循声跟着扫了圈,才发现船尾处悬了根仙气凝结而成的线,正笔直地从船尾,一路延伸到了络桑抬起的手里:“船家、船家等等!”
听到呼喊,艄公扶正斗笠,招了招手道:“你快来吧,我这船刚好再够一个人。”
随着络桑的走近,那根隐形的绳索也慢慢缩短,直到络桑抬脚跨了来,小船悠悠晃了一晃,那绳子才骤然消失。
“船家,为何还不走啊?”络桑揣着明白装糊涂。
艄公糙着双手,从船桨摸至船身,又从船身摸至船桨:“方才我怎么划也划不动,所以现在在看哪里出了问题。”回话间,手仍没停。
络桑坐至千雪对面,一本正经道:“说不定现在已好了,船家何不划桨试试?”
“好叻。”艄公应了声,便摆了摆桨,谁知没用多大力,船身甚轻巧地飘了出去。“没想到真好了。”
船身又晃了几晃,艄公重新叮嘱了声,便专心划起桨来。
这一叶扁舟甚小,络桑和千雪坐在船身两侧,便觉得将整个小船坐满了。间连一个放茶的案子都放不下。
许是近来下过雨的原因,整条河水泛着蒙蒙的雾气,远处是天水一色,近处是千刃碧峰,不时洁白云层有飞鸟掠过,倒映在宛如水银般的淡蓝河面,霎是好看。
见着这样的景色,纵使是再不好的心情,也会愈合几分。
可是偏偏,为她坏心情添油加柴的人此时正端端坐在她对面。
这让她的心情有些不好了。
他一向都是腾云驾雾,怎么偏偏坐起船来了?
千雪心道:明明可以腾云驾雾,却非要同我坐一条船,还说不是跟着我!
一面寻思要怎样做脸部动作,才能让络桑明白她心里的这一番话。默了一番后,便挤眉弄眼地做起来。
索性她面部表情做得还算到位,络桑似乎理解得不错,便懒懒瞥了面前女孩一眼,起身道:“是你多虑了,我见这长河风景甚好,才坐船的,纵然我并不是故意想与你同坐一船,奈何当下情形却没有我选择的余地。”便双手一背,甚是风发地转过身去。
这个络桑,真是气死仙不偿命。原本是想嘲讽嘲讽他,反而被他倒打一耙。千雪气不过,便将仙气凝于掌,然后猛地一退,好似平静的河面起了无形的大浪,船身骤然一翻,险些沉过去。
紧接着扑通一声,有庞然之物落水的声音。
这一声听得千雪甚是愉悦,刚想装作事不关己地随意瞟一眼,接着看到络桑成了落汤狐狸,再接着装作若无其事地笑几声。然想是这样想,眼神瞟过对面时,络桑仍笔直站在船身之,岿然不动。
那方才扑通那一声是……
千雪偏转过头的同时,船身一阵摇晃,彼时浑身滴着水的艄公的已扒着船沿爬了来,一面拧干衣服的水,一面疑惑道:“无风无浪的,怎么船差点翻了。”说着摘了斗笠,露出花白的头发。
“许是、许是……”千雪举着手指,结巴道:“许是水下有水怪吧!”
艄公一听有水怪,当即大惊失色地往透如明镜的水面下瞧,硬是瞧了好一阵,没瞧出个怪物影子来。
“也许是有人作怪。”络桑转过身来,脸神情甚是怪。
“年轻人,我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我现今身湿了个透,便不能划桨了,若是湿着衣服划桨,容易得闭症,我这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还望你们体谅体谅。”说话间,仍不住探出半个身子在船外,不断拧着身的水。
明明她是想整络桑,谁知害了无辜的老伯,便悄然拂动手指,结了层仙气将老伯和紧贴的衣服隔开。然后甚是愧疚地走至船尾,握着桨道:“老伯你歇着吧,我帮你划桨是。”
“姑娘你的一番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划桨,有一些——”话未说完,船身一阵猛烈摇晃,站立的艄公向前一扑,眼看又要跌进河里。
络桑悄然使了法,将他拉回船里,尔后走至船尾,与千雪并排坐着,命令般的口吻道:“你歇着,我来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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