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悲喜交加,麦浪翻滚连同草地,直到天涯。 八月是八月,八月我守口如瓶,八月里我是瓶的水,你是青天的云。
――林白《过程》
夏日的太阳总是长久的照耀,夕阳挂在天边久久不落。暮色终于慢慢笼罩大地。喧闹重新变成原来的安静样子。终于带着喧嚣的场面从一声声道喜变成陆续的道别。
酒席的意义在于人情的温暖。但是也终将散席。
出租桌椅的人将桌椅收好装车,离去。
一切重新归于宁静。只有扫把扫在水泥地的声音,以及周围家的小孩还在踏着夜色奔跑的笑闹声。
夏日的夜晚,凉风习习。吹过树梢响起飒飒的声音。柚子树挂着椰子大的果实,青黄青黄的颜色,明明次回来才橙子大小。
陆宣明今天被同学灌了酒,还在床瘫着。
韦素怕满满出来吃了地不干净的东西,不敢让它出来。锁在陆宣明房间了,两小只此刻恐怕睡得正香。
陆芷晞和陈晚一人一把扫把,从门口沿着进来的小路扫出去,扬起的灰尘在路灯下有淡淡的阴影。今天整条路都摆满了酒席,路都是垃圾。
路边的草丛,虫子演奏着只有在夏夜才唱起的歌,此起彼伏。
“陈晚,还记得小时候你在草丛里抓蝴蝶,被蛇咬吗?”
“当然还记得,那什么,一朝被蛇咬,十年……”
“十年之前,我不认识你,你不属于我……”我们认识二十二年啦。
“那时候,陆伯伯还用手术刀把口子割开放血呢!怎么会忘记!”
“我小时候还被蛇缠过手呢!”
陈晚想起来,笑得拄在扫把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哈哈,你那时候一路哭着回去,我被蛇咬还没哭呢哈哈哈哈哈……”
陆芷晞瞪了她一眼,好像想不起来当时是何种心境了,只记得那时候才二年级,那个时候初春的田野很美,到处都是小小的野花,在春风轻轻摇晃。
那时候,在村外拜土地神,一群小孩在田里玩,陆芷晞看到田里很多黄色的小野花,陆禹跟她说过,那叫大过路黄,治风热感冒,咽喉肿痛,她沿着田埂采了一路,手在伸下去的时候,被蛇缠住了,她一边甩手一边跑一边哭,最后终于把蛇甩掉,她的哭声把小伙伴招来,然后一群人围着把还没苏醒的蛇打死,她还在那抽抽噎噎,有小伙伴说,幸好蛇冬眠还在冬眠头脑不清醒,要不然你完了,可能小朋友总是喜欢表示自己的厉害。陆芷晞哭着跑开,一半是因为惊吓过度,一半是因为在小伙伴面前失了面子。一路哭着回去,跟家里说是因为被蛇缠住手,挨了陆母一顿批。
“不记得了吗?小时候谁罩着你。”
还没笑过的陈晚,又被刺激一下,笑到眼泪都出来。“小晞,别提了,你小时候哈哈……哈哈哈哈……”
陆芷晞:“……”
小时候靠着爸爸的名号成了孩子王。陆芷晞经常思考,肯定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难道她没有一点领导才能吗?
现在想起来很多事都历历在目,但是好像正是因为记得清楚,所以仿佛小时候可以赤着脚奔跑的日子还在昨天。
可能小孩子的眼里,医生是拿着针的形象。对医生有天然的害怕。陆芷晞用吆喝,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回家叫我爸爸拿针扎你们,不是那些给人用的针哦,是给猪用的超大的针哇。结果陆禹每次都郁闷,怎么小孩子都那么怕他。
“唉,我都二十二岁了,你说现在我说我还是初恋,人家会信吗?”
“喜欢你的人还少吗?”陈晚抹了抹眼角笑出的眼泪。
“又不是我喜欢的人。”又不是我喜欢的人。
陈晚嘴巴张了张,想说点什么又没有说。她想说,小晞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他。
两人已经快扫到路口,有个人从转角跑进来,远远看到陆芷晞说,“小晞,有个人说来你家,但是不懂路,他车子在那了,我带他过来,你把他带回家,我有点事,先回家。”说完跑走了。
陆芷晞还在愣神。那辆车子已经驶进来,打着车灯,看不太清楚,但是陆芷晞还是认出了这辆不知道算陌生还是熟悉的车子。
正想着撞车子的几率有多大,车灯熄灭的那瞬间破灭了她不知从何而起的希望不是他的侥幸。车里的人迈着长腿下来,衬衫西裤,一丝不苟。动作行云流水高贵流畅,自带风骨。
陆芷晞心里突然堵着一口气,这口气堵得她喉咙发痛。刚刚谈及童年的那一点尚存的余温散得无影无踪。
迎着他的目光,眼神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