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过去

秦宝言一直蠢蠢欲动的想法，在萧老太太说出‘碑序’二字的时候突然就顿住了，火山岩泥般的思绪瞬间被冰冻。支撑着已经变得僵硬的脑袋看着秦老太太，秦老太太像是早就料想到秦宝言这样的反应，脸上依旧是慈祥的笑容，抚着秦宝言的手干燥温暖，却安抚不到内心的不安。

“好了，今天老太太我就啰嗦到这里，详细的情况等你爷爷明天回来我们再议好吧，宝言丫头刚刚是要说什么？”

依旧的笑脸，依旧的语调，秦宝言却觉着自己怎么都想不起来、或是不想记起自己回来的目的，只觉着现在自己的脑袋像是被火药爆破过的山洞，土木横杂，支离破碎。

闭上眼睛，摇摇头。

“那等你想起来，在同奶奶说也好，你小嬢嬢现在怕是等着急了。”秦老太太说着就站起身来，“宝言丫头，我先过去了，你稍稍坐会儿也回房去吧，今天风大，恐怕是要变天了。”

秦宝言樱唇轻轻微启，那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只是遥遥地看着步伐蹒跚的秦老太太渐渐走远，走远……然后转过转角，就再也看不见她的身影了。

不见了，再也不见了！

那个时候这就是秦宝言最大的希望，希望一切熟悉的巂唐就这样渐行渐远，希望以后再也看不见了，也许就是美好的。

小时候总是理所应当的想向所有人索求，总是认为所有人都理所应当的对自己好，将自己捧在手心上、放在心窝……这应该是所有人在孩提时的错觉，孩提时的不明白是要等到步入社会才懂得，也是在自己经历了之后才会明白。

大学四年，秦宝言一共回了三次巂唐。

第一学期的春节，秦宝言找不到说服自己不回巂唐的理由，事实证明这次的回归让秦宝言再一次感受到孤女的无奈：面上的和颜悦色，心里的苦水浸泡。接下来的时间里，秦宝言的假期还没有开始，假期零工就已经开始零零碎碎的接洽了，一个月多一点点的时间，兼职工作一个月，自助游十多天的组合，慢慢就变成了秦宝言生命轨迹中的小年轮圈印记。心中那些不自在、不知从何而起的感觉渐渐就被掩盖住了。

第二次回巂唐，其实是大二时候是因为社会实践。说起这次社会实践包含的实地考察，不得不说秦宝言真的是个实心的孩子。现在秦宝言再转身回想，也明白了这个作业，其实就是毛邓三老师例行布置的一个当地的社会实践科目而已。

同班同学有很多人都是ctrl+c/ctrl+v就完成了作业，当时的秦宝言想了许久，杜撰还是实地操作？最后校园里的学长学妹都走空了之后，秦宝言终于将衣柜中已经积灰的大行李包整理出来，抹去上面的灰尘，然后带着这瘪瘪的红色行李包买了回巂唐的车票。

第三次却就要和冉一宇结婚登记了，自己的户口册被秦老太太放在柜子里面锁着，秦宝言是胆怯怯的跑回来拿走户口册的，或者说是惊慌失措的离开，当时以为离开之后会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巂唐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样快，自己又回来了，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快，好像这里才是根，哪怕营养不是那么的丰富，但毕竟是根。

秦宝言自己一个人坐在圆凳上，风过园亭里的牡丹花，颤颤巍巍的千层花瓣随风，层层波动人心。收收心，起风了的小花厅四下里都没有遮掩物，凉风便这样轻易的丝丝入袭，若真的还不回房，肯定是要感冒了，紧了紧身上姊妹衫的衣领，秦宝言也就开始缓缓的往回走。

小镇上的生活是静谧的，时间暂停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之后，恍觉时间过得特别的慢，往常时候秦宝言这样一会儿就会带烦躁了的，因为这样悠闲的时光好像是自己现在特别想要得到的，特别是那个梦境又回来之后，秦宝言就基本上没有心思在留在比苏了。

只是回到了巂唐之后，自己却又是不知道要做些什么才能抚平自己的那个梦境。

“言哥哥，我想要多待一些时间才回比苏。”快要晚睡的时候，解慎言的电话又拨打进来，解慎言在言语上虽然没有直接的表露出来，但是情绪上还是希望秦宝言早些回比苏市，秦宝言刚开始的时候也的确是想要找些回去的，但是今天和奶奶聊过天之后，秦宝言着急想要回家的心情却就是没有了。

“是家里面有什么事情吗？”解慎言蹙蹙眉，晚饭的时候才通过电话，秦宝言当时还答应自己会很快回比苏市的，怎么现在才过了不多的一会儿时间，秦宝言的想法就有这样大的反转，解慎言有些不明白。

“没事，我想要多陪陪奶奶。”秦宝言知道自己说的是实话，但是说出口之后却好像是谎话一样。

“那么打算留到哪一天，我帮你订好回来的机票。”

“现在还不知道呢。”

“宝言，我觉得你是不是有事情没有和我说。”秦宝言的不及时归来，让解慎言心里面有一些不安，但是自己又还没有考虑好要去巂唐，所以解慎言决定直接将话说开，有什么事情直接的问清楚。

秦宝言摇摇头，“没有什么事情，只是晚饭之后，奶奶和我在花厅说了一会儿话，奶奶说她和爷爷已经上了年纪，她已经在准备他们的身后事了，然后……然后，我觉着我应该是要多留些日子在巂唐了。”

秦宝言这样说，解慎言自然是没有理由反驳，也不好再催促秦宝言回巂唐了，“我现在手上还有一些事情没有处理完，这样吧！等我处理完之后，我来巂唐一趟，可好？”

“只要不耽搁你的事情都可以，再说了你也算得上是小半个的巂唐人，回来看看也是比较好的。”秦宝言说起来，才想起来解慎言也是在巂唐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只是王谢堂前燕还在，旧时人事却已消。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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