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是个明白人,其实心里早已经一点明白了,不是吗?”芷兮循循善诱道:“现在礼部内部是个什么形势,大人我更清楚吧?大人莫非会以为外界对你的攻击,跟礼部内部里的某些人是无关的吗?哪些人最喜欢你倒台,你若是下台了,谁获得的利益会最大?这不是一清二楚的事么。”
说到这个程度,芷兮再次顿了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欧阳修反诘道。官场人心不古太久了,或者说,官场从来没有充分善良和信任的存在余地,他对这点感受刻苦铭心。
“我知道,如果我只是说我是您弟子的朋友,您肯定不信我,对吧。”芷兮先说了一句正确的废话,这种说话方式,已经是他们那个圈子里的常态,她要说他习惯的语言,“因为苏洵和苏轼想法、做法都不一样,苏洵想两位下注,既以亲家关系投靠您,暗地里又跟晏殊走得近,这样算您到时候碍于面子,不给苏轼他们高名次,到时候也有晏殊出面帮腔,事成之后,晏殊捞个实际助力的好,您反而可能被私底下埋怨,甚至事后进一步成为外界攻击您的口实。而苏轼他们根本不想靠这些门道,只想专心以自己的实力应对科举,也不愿因此给您增加麻烦。我和苏轼青梅竹马,自然不会忍见他在这种关键时候被他爹自乱阵脚。”
芷兮见欧阳修听得认真,像是掏心窝子一般加一句,“当然,我也有自己的私心,我喜欢苏轼,自然不想他跟别人成亲。”
欧阳修沉吟半晌,忽然换一副调笑的面容,“算如你所说,我也不好硬拒苏洵,毕竟这是当初我跟他之间商定的,君子岂能言而无信。”
芷兮趁人打铁,赶忙道:“这是大事,我自然不能替您下决断,不过不管从哪个角度说,我觉得至少应拖到科考结果出来后再说,那样一方面不会影响您的清誉,正好也可以借此观察一下苏轼到底有几斤几两重。只要您跟王弗一说,我想她也会尊重苏轼对科举这种认真负责的态度。至于我们年轻人之间的感情,您让我们自己处理行。”
欧阳修仰天哈哈一笑,“精彩!精彩啊!这么多年了,我看过年轻人写的好章不知凡几,但是说话说得这么让人愿意接受的,你是头一个。”
芷兮暗自庆幸,把苏轼的锦囊信给领悟了,这要让她自己说,还不早已经吃瘪。
“谢谢欧阳大人成全!”芷兮开心地福了下去。
“慢着,不急。”欧阳修抬手止住她的谢意。
“欧阳大人有什么吩咐?”芷兮不由又忐忑起来,这大人物是麻烦,怎么这话这事情都一波一波的,到底有没有个头啊?
欧阳修似有笑意地盯着她看,那学巨匠的眼光可是很毒的,芷兮一下子发虚了,对方好像在扫描自己诗书气质,这可是她唯一最大的软肋。
“你刚才胆敢质疑我的教育方式,这可是有史以来头一遭,外面的人不管怎么批评我也好,对我的家教可是一直称道不已的,你不识抬举。”欧阳修狠狠吐了口槽,不然这糟心得够呛,“说人之前,至少自己也要有点货吧?不然是自取其辱!我也不为难考教你……”
芷兮听得正心里一松,是嘛,让人家礼部尚书说两句倒是很正常的没什么……
欧阳修一指院子里不远处的一棵树,“你以咏桃花为题,做首诗,这个题材太普通了,不算为难你吧?”
芷兮顿时感觉天旋地转般晕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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