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鸻一眼认出那三个训练生的身份来——对方身没有显眼的战具,也没有着甲或携带魔导炉,一看是典型的观光客。
三个训练生年纪都不大,两男一女,最大的那个男生可能他还小一点,大概十六岁的样子,东亚人的面孔,对方小心翼翼地挡在所有人最前面。
而另一个男生个子则十分瘦弱,也是一头黑发,发质很柔软,几乎是耷拉在头。他带了一副圆边眼镜,又大又笨重,镜片厚得好似玻璃瓶底,挡住了三分之一的脸,只露出下面尖尖的脸蛋。
又唇红齿白,细细的眉毛有些秀气几乎是个女孩的模样,但他又确实穿了一件男性的黑褐色的绒布长袍,衣摆完全垂到地,几乎大一号。他应该是三人当年纪最小的,看起来可能还不到十四岁,双手死死抱着一本大书,被其他两人护在最后面。
方鸻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对这三个训练生心生好感,懂得挺身而出保护同伴的人,在他看来心地总也坏不到哪里去。
至于最后那个女孩——也是三人唯一不是东亚人面孔的,一头利落的淡金色齐耳短发,带着两个漂亮的耳坠,鼻尖还点缀着细细的雀斑,圆圆的脸蛋,虽然说不多漂亮,但整体看起来给人一种亲切、可爱的感觉,充满了少女的活力。
而在这三个训练生前面拼死奋战的,大约是他们雇佣的冒险者了。
一共只有两个人而已。
一个小麦肤色的精灵少女,最多也十七八岁的样子,猎人装束,背着一张短弓——但没用;而是双手持长矛,伏低了身体,犹如一头蓄势待发的雌豹。
精灵少女有着一双异常漂亮的浅绿色眼睛,那眸子深处灵动至极,仿佛总能在最后一刻捕捉到敌人准确的动向适时出手,一矛将冲过来的象鼻甲虫挑飞出去。
她的动作既谨慎又完美,身段柔韧,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出腰腹的力量,简直像是一条拉直了的鞭子,有时候让方鸻几乎要以为她要将自己细细的腰都折断了。
但转眼之间又化险为夷,她灵活地向后一动,躲开了象鼻甲虫的火焰喷吐,一动一静之间将力量与灵巧的美展现得淋漓尽致。
少女的等级并不高,可能还不到第二阶职业,也是七八级的样子,但战斗经验却方鸻见过的任何一个在这个等级的选召者都要丰富得多。
甚至简直不可相提并论——
以至于方鸻心只有三个字可以形容这个女猎手精彩的战斗。
掠食者。
是的,在旁人眼精灵少女简直是一头真正的丛林掠食者。
至于另外一个人,显得较可笑了。那是一个帕帕拉尔人,矮半身人的一类,不同于喜欢流浪的高半身人,帕帕拉尔人有自己的聚居地与化——他们是个相当讨人喜欢的种族,主要是因为他们乐观开朗、又有些认真的性格,当然同时也是因为他们的外表。
一个典型的帕帕拉尔人应该是这样的。
他们一天要吃七餐,早餐、午散步之后的点心和茶、正餐、下午茶会、晚餐、夜间的聚会活动、和临睡前的点心。
是的,帕帕拉尔人热爱生活,但更热爱美食、聚会和音乐,没有音乐的帕帕拉尔人是活不下去的。
他们的故乡桑夏克是整个巨树之丘最洋溢着节日气氛与载歌载舞的地方,帕帕拉尔人的律法规定他们一年有三百多天,其三分之一是节日庆典,他们当然也热爱工作,但一到节日,他们会放下手的任何事情,穿最漂亮正装去参与各种宴会。
当然了,这套正装至少必须包括一顶体面的帽子。
没有帽子的帕帕拉尔人是不完整的。
他们有大大的尖耳朵,可爱的带点婴儿肥的圆脸,笑眯眯的眼睛和几乎看不见的小鼻子;而且他们的高个儿也只有不到方鸻一半高,要踮起脚尖才能够到普通人的腰,不过帕帕拉尔人不喜欢别人嘲笑他们的矮——据说这也是他们喜欢带着长长的高礼帽的原因之一。
他们是温和的孩子,不喜欢战争也不喜欢冒险,而且还怕冷,很怕冷以及非常怕冷,方鸻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看到一个帕帕拉尔人——据说他们从来不出现在任何冬天会下雪的地方。
但他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个是选召者。
原因很简单。
对方竟然没有一顶像样的帽子,还在浅银色的头发別了副风镜,对于帕帕拉尔人来说这何止是不体面,简直是离经叛道。
对方胖短的小手捧着一张几乎有他一人来高的重十字弩,吃力地将它拖到了一块岩石顶,面对甲虫的步步紧逼,他不断摇动把手,拉开弓弦,眯着一只眼睛瞄准,左右开弓——但一点也感觉不到杀意,反而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
方鸻实在是无法理解怎么会有人选择帕帕拉尔人来作为战斗职业,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这个种族的手短到还不够摸到他们的脑袋顶,而且还只有肥肥短短的四根指头。
但那个家伙明显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他不断后退,不断射击,小皮靴终于踩到了巨岩的边缘。
“跳啊。”方鸻在心提醒对方。因为在那帕帕拉尔人身后不远处是另一块巨岩,他完全可以跳到那面去继续射击。
但那家伙居然一脚踩了个空,向后一翻,手一撒和自己的重十字弓分开掉了下去,来了个人球双过。
他结结实实地从两米高的岩石摔了下来,摔了个四仰八叉,当时昏迷了过去——当然,两米高的岩石对一般人来说可能不算什么,但对于帕帕拉尔人来说可能有点太高了。
“帕克!”方鸻听到那个女精灵猎人发出一声着急的叫声。
原来这家伙叫帕克,方鸻心想。他正准备指挥自己的步行者冲去救人,但塔塔小姐忽然飞起来伸手一抓,一把揪住了他的头发向后拽去。
“步行者,进啊啊啊啊——”
方鸻吃痛地向那个方向侧了过去,以至于步行者向前一冲一头撞在了树桩。
“塔、塔塔小姐?”
方鸻扬起头,正准备问出了什么事情,但他偏着头刚好看到了战场另一面,那里几根白色的羽毛摇晃着——下面竟然还藏着几个人。
方鸻一看,忍不住恶向胆边生。
杰弗利特红衣队——
真是好一个冤家路窄,狭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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