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门铃声突然响起来。
陆靖骁走过去,透过猫眼就看到了站在外面的男人。
……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停在华府园某幢单元楼下。
霍湛北坐在驾驶座上,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从在商场看到她笑着替顾城擦沾了冰激凌的嘴角的那一刻开始,她的样子阴魂不散地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绷直了唇线,手指扣紧了方向盘,旁边有车驶过,按响的鸣笛声让他回神。
车窗忽然被重重地拍响。
霍湛北转头,看到一个四五十岁的大婶站在自己的车边探头探脑,他皱眉,但还是降下车窗,一道冷嘲热讽的声音就飘了进来:“我说这是谁呀,怎么有空来我们这儿了!”
徐婶臂弯里挎着个篮子,正似笑非笑地斜睨着他。
霍湛北抿着薄唇,没有说话,视线却随意地落在前面玩耍的一对孩童身上。
“我们小惜啊,现在日子过得也蛮滋润的,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也没有那些三姑六婆地上门找她的麻烦,以后啊,就不劳烦你霍总来这里看望她了,她也消受不起你们这种人家的福分!”
因为徐淮越经常去找顾城玩,偶尔也会提起顾惜在霍家跟唐家所受的委屈,譬如那次城城心脏病发,她从徐淮越口里才得知那晚霍湛北陪着自己的老相好,亏她第二天还说他体贴细心,真是瞎了她的眼了,再加上徐淮越不断的灌输,徐婶现在对霍湛北是讨厌至极。
“你啊,就好好看着你的老相好吧,咱们小惜就不用你牵挂了,没了你,自然有人疼我们小惜!”徐婶说完,就仰着下巴高傲地走过去,走出一段路,没忘记朝迈巴、赫呸了一声。
霍湛北坐在车里,因为徐婶的话心里更乱,他抽出一根烟点上,在烟雾袅袅里抬头看向单元楼的某一层,他也觉得自己是疯了,大清早地跑到这里到底是干什么来的?
他捻了烟蒂丢出窗外,靠在驾驶座上,闭了闭眼,一夜难眠的下场是太阳穴胀痛,他想要驱车回家去睡一觉,却怎么也踩不下油门,他知道自己不想要离开。
副驾驶座上的手机震动个不停,从昨晚开始,每隔半小时屏幕上就会出现一个名字。
霍湛北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拿起手机连看都没看一眼就按掉。
很快就又有简讯进来,他打开——
“小北,你现在连听我解释都不愿意了?你真的已经厌倦我了吗?”他随手把手机一丢,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然后推开车门下来。
……
霍湛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公寓门口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按的门铃,等门铃响起后,他才回过神,在他打算掉头走人的时候,防盗门却打开了。
陆靖骁握着门把站在那里,他身上胡乱套着一套女性的睡衣,有些短,敞开的衣襟露出麦色的胸肌,他头发乱糟糟的,脖子上的抓痕尤为显眼,嘴角还有淡淡的口红印。
“你来找小惜的?”陆靖骁先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她还在睡觉。”
霍湛北站在那里,他冷眼看着穿得滑稽的陆靖骁,却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当一个男人穿着女人的睡衣清早出现在女人的家门口,不用任何言语解释,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是快递吗?”一道惺忪的女声从屋子里传来,“我昨天买了毛巾,你帮我签收一下。”
陆靖骁眼睛看着门外的霍湛北,话却是对里面的女人说的:“好像不是快递。”
……
顾惜醒过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连带着她的睡衣都不见了踪影。
她重新从衣柜里拿了套衣服穿上,去卫浴间洗漱了下,走出卧室就看到陆靖骁杵在门口,她昨晚在网上买了东西,因为是同城这会儿是该到了。
“好像不是快递。”
陆靖骁的话让正欲进厨房的顾惜一愣,她掉头朝门口走去:“是不是走错了?”
当顾惜看到门外站着的霍湛北时,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她站在离玄关不远处,一时有些没反应过来,或者说,她从未想过自己会遭遇这样一幕——
前夫突然出现在你家门口,而你的现任穿着你的睡衣去开了门,然后你又出现了。
只有那些狗血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就这么发生在了她的身上。
“看来是我来的不是时候。”霍湛北薄唇微勾,脸上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神情,淡淡的,像是蒙了一层纱,看不清,即使是在笑,却是未达到眼底。
顾惜站在原处,没有动,也没有去看霍湛北一眼。
陆靖骁堵在门口,以一家男主人的架势看着霍湛北,神色平静,连眉头也没皱一下。
霍湛北的胸口突然堵得发慌,他又扯了扯嘴角,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看着他们站在屋子里,才发现自己出现在这里有多可笑。
“打扰了。”霍湛北转身就走了。
顾惜抬头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有些怔忪,可是心却出奇地平静。
以前,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是她,望着他跟别的女人在她的那个家门口拥吻的人也是她,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的角色居然会对换,而他成了落荒而逃的那个。
也许不该用落荒而逃这个词,霍湛北对她的感情还没有达到能够惊慌失措的地步。
忽然,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顾惜回过神,陆靖骁正拥着她,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像哄小孩子一样拍着她的头,她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攀住了他的腰。
过了会儿,顾惜才放开他,仰头朝他笑了笑:“早餐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陆靖骁低头,目光缱绻地望着她:“只要是你做的,都可以。”
顾惜点头,放开他跑进厨房,但很快,她又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锅铲,指着他身上的睡衣:“下次不要再偷穿我的衣服,还有,不要再涂我的口红。”说完又进了厨房。
陆靖骁抬手摸了把脸颊,手掌心里是淡淡的红色,他翘起了唇角,转头看向公寓门口时,目光却又变得深邃不明起来。
……
霍湛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楼,怎么上的车,又是怎么离开的。
他以为他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身边有谁,当初娶她也不过是出于对霍启云跟顾慕珍的报复,他以为他爱的是唐雨桐,跟顾惜举行婚礼也不过是为了气她回来。
可是,当他亲眼看到顾惜跟陆靖骁穿着睡衣出现在一个屋子里,他才发现自己并不是所想的那样无动于衷,他清楚地感受到有一团怒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着,甚至越烧越烈。
霍湛北蓦地踩下刹车,迈巴、赫蓦地在路边停下,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他狠狠地拍了下方向盘,突然间头痛欲裂,手机却又一次响起来。
他稍稍恢复了冷静,才拿过来看,目光冷冷地,点开了简讯。
“小北,这是我给你也是给我自己的最后机会,来不来随你,紫荆园。”
霍湛北握着手机,闭上眼睛,许久之后,他才睁开,盯着黯淡下去的手机屏幕,不再有简讯进来,也不再有电话,他犹豫了下,还是回拨了唐雨桐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启用短信呼服务……”
霍湛北心头一紧,把手机丢到一边,重新启动车子,在前面的路口掉转了车头。
……
霍湛北打开紫荆园公寓的门,扑面而来的是一阵冷气。
他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电光火石间,心中涌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
霍湛北来不及关上防盗门,就大步地走去唐雨桐的卧室,却发现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衣裙也收拾好挂在衣架上,他在床边站了十几秒,然后蓦地转身跑向卫浴间。
他越靠近卫浴间越能听到里面传来的水滴声,当他的手搁在门把上,心里的不安感也越来越浓,他一下子就推开了门,昏暗的卫浴间里,唐雨桐穿着白裙躺在浴缸里,一池的清水已经被嫣红的血染红,她手里拿了把剃须刀,左手无力地垂在浴缸边,腕间有血液喷涌而出。
唐雨桐浑身湿漉漉地,她似感应到有人来了,睫毛微微地颤动,睁开眼,那双平日里溢满光彩的美眸此刻却暗淡得可怕,她目光涣散地看着门口,似在看他又好像是在看更远的地方。
“小北……”她苍白的双唇轻启,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霍湛北几步上前,一把夺走了她手里的剃须刀,他的手在颤抖,拿过架子上的毛巾,紧紧地按住她血流不止的左手腕,然后把她从水里捞起来迅速地往外走。
唐雨桐嘴唇嗫喏,靠在他的怀里奄奄一息,仰头看着他冷俊却焦急的侧脸,虚弱地挽起唇角,眼角有泪水涌出,委屈而却又知足:“小北,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别说话,留着点力气,我送你去医院!”
唐雨桐昏昏欲睡,双手不顾疼痛抓住他的衣服:“小北,别离开我,别离开我……”
姚七七边哼歌边拎着一个蛋糕走进单元楼,就看到霍湛北抱着浑身湿透的唐雨桐从电梯里冲出来,一时有些搞不懂出了什么事,待霍湛北走近,她才看到唐雨桐身上的血迹斑斑。
“雨桐姐,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姚七七手足无措地叫起来。
霍湛北压着声音里的不安,厉声道:“还不快去开车!”
姚七七一愣一愣,待反应过来,扔了蛋糕撒腿就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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