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东岳庙没有空闲的房间,大殿里有风又睡不得,魏征就叫道人把秦琼扶到大殿左边一间堆木料家伙的耳房里,虽然很简陋,却能够遮风挡雨。魏征在地上铺些稻草,让道人把秦琼放下睡好,把棕团盖在秦琼身上。两条金装锏太沉,没有人能拿动,仍旧留在大殿上。魏征把秦琼的行囊打开,里面有两匹潞州绸缎,一件紫袍,一张官府批文,还有十几两银子,就对秦琼说:“这几件东西,恐怕老兄在病中不能照顾,让贫道帮你收在房中,等老兄病好了以后,我再交给老兄好不好?那双锏我叫人搓两条粗壮的草绳捆在一起,就放在大殿里,估计也没有人能偷走,正好可以避避邪气。”秦琼听说以后,趴在地上磕头谢过。魏征把东西收拾进房,在鹤轩中弄了一副疏风发汗的药,煎好以后送给秦琼吃了。秦琼出了一身大汗,第二天就觉得神清气爽,能开口说话了。魏征经常煎药给秦琼吃,坐在秦琼的旁边和他叙谈,渐渐熬些米汤给他调理,病情渐渐有了好转。
不知不觉过了二七一十四天,这一天是十月十五日,原来是三元寿诞日,附近的居民都来到东岳庙里做庙会。五更天就开了大门,大殿上锣鼓喧天。秦琼身子还很虚弱,怎么能够受得了呢?虽然魏征经常照顾他,毕竟没有亲人在身边,秦琼蓬头垢面,身上显得很脏,气味也很难闻。这些做庙会的人个个憎嫌,七嘴八舌的议论。
一般和尚道人住的地方,必须投靠一两个大户,还得经常请那些地方无赖喝酒吃饭,才能安稳。魏征虽然做了观主,但是品格端正,嫉恶如仇,怎能愿意委身那些大户,结识那些无赖呢?所以众人都厌恶魏征,讨厌他收留身份不明的人,弄脏了圣殿。叔宝听见以后,羞愧难当,正不知如何是好,恰好单雄信员外来了。
雄信带着手下人来到东岳庙,要给死去的哥哥做道场。众人一起来到大门迎接,说道:“单员外来得正好。”雄信说道:“怎么了?”众人说道:“东岳庙是我们潞州人求福之地,魏观主却擅自收留过路的无赖,弄脏了圣殿,让人没法看了。单员外一定要狠狠地处罚他。”雄信是个很随和的人,一般不惹事,微笑着说道:“列为稍等,我去跟他讲讲,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说完来到大殿,叫手下人去请魏法师出来,自己在两旁边走边随便看看。雄信突然在大殿的一角阴暗处看见金光闪闪,走上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双金装锏,用草绳捆着放在地上。雄信沉默片刻,便问身边的人:“这兵器是哪里来的?”众人齐声说道:“这就是那个患病的汉子背来的。”
雄信还想再问问,只见魏玄成气宇宣扬,笑容满面,轻轻走了出来,向雄信深作一揖。雄信就问道:“魏先生,乡亲们都在这里议论,说这东岳庙乃潞州人求福之地,必须要庄严洁净,以便瞻仰。听说先生容留了什么人在庙中,弄脏了圣殿,众人心里不高兴,所以特意问问先生,到底什么样的人在此?”魏征从容答道:“贫道是出家人,只因为看见这个病人不是寻常的人,所以没有打发他走。这人是患病跌倒在大殿上的,贫道只得用药医治,才刚刚有点好转。出于恻隐之心,还请员外多多谅解。”雄信急忙问道:“那殿角的金装锏就是那人的兵器吗?他是哪里人?”魏征答道:“是山东齐州人。”雄信还想着秦琼,听见“山东齐州”四个字吓了一跳,急忙问道:“他姓什么?”魏征说道:“初二那天他跌倒在大殿里,病中不能讲话,有一张官府的批文上写着名叫秦琼。等到第二天早晨,我跟他攀谈,他说他的表字叫做叔宝,是北齐功臣的后代。”雄信忙伸手止住魏征,问道:“现在人在哪里?”魏征用手一指,说道:“就在这间耳房里住着。”雄信拉着魏征的手来到耳房,推开门走了进来,急忙吩咐手下人:“快把秦爷扶起来相见。”三四个手下人来到草铺上一看,连个人影都没有。雄信焦虑地说道:“难道他看见我来了躲起来了不成?”一个道人说道:“我刚才看见他走出大殿去解手,可能在后面的亭子里。”雄信听说,急忙和魏征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