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李密带领众军夺取了洛仓,东都急忙发文书向江都告急。炀帝派江都通守王世充,带领江淮劲旅,向东都进发。李密派兵遣将抵挡。秦叔宝去攻武阳,武阳郡丞姓元,名宝藏,听说叔宝带兵来到,急忙召来记室魏征商量,就是华山道士魏玄成。他见天下已经大乱,正是英雄得志之时,所以就还了俗,在元宝藏幕下。宝藏问道:“李密兵锋正锐,秦琼又无比英勇,本郡的精的又赶赴东都救援去了,怎样才能抵挡敌军?”魏征说道:“正像你所说的,李密兵锋,秦琼英勇。如果抵抗,就像飞蛾扑火。明公还须从长计议,保全一城的老百姓。”宝藏说道:“怎么从长计议!只有归附,才能保全一城。足下就赶快写降书,到军前走一趟。”魏玄成来到叔宝的大营,故人相遇,分外欣喜,叔宝笑着对玄成说道:“小弟当初就料到先生不可能一辈子做道士的,果不其然!”接着就问武阳的消息。魏征说道:“郡丞元宝藏,很识时务,愿意全城归附,不用老兄动一刀一枪。”叔宝说道:“我知道这是先生的功劳,先生可以到魏公那里,把这降书献给他。”留魏征在帐中饮酒叙谈。叔宝又写了一封推荐信,说魏征有王佐之才,能运筹帷幄,要魏公重用。魏公得了秦琼的推荐信,就留魏征做元帅府文学参军记室。元宝藏为魏府总管。
再说翟让,他本是一个一勇之夫,没有什么谋略。刚开始上瓦岗时,自认为是个英雄。等到看见李密足智多谋,战胜攻取,就觉得不如他。又听了贾雄、李子英一干人的话,竟让李密称尊,自己甘居其下。后来看李密的威权越来越大,心里又有些不甘。他有个哥哥叫翟弘,拜上柱国荥阳公,更是一个粗人,他说道:“本来是我家权柄,为何就轻易给了别人,反而在他手下受气?”又有一班幕僚,看见李密的僚属都很兴头,自己受了冷落,心里不是滋味,不免要生出事来。所以古人云:物必先腐也,而后虫生之。当时如果有人在内调停,也不会有事。无奈单雄信虽然和两边关系都不错,却是一条直汉子,王伯当、秦叔宝、程知节,只和李密有交情,徐懋功是个有城府的,怕在里头调停惹祸。
这一天,翟让把新归附李密的鄙陵刺史崔世枢抓了,要他的钱。李密来取,翟让不放。元帅府记室刑义期,翟让叫他来下棋,来晚了,被打了八十杖。房彦藻破汝南回来,翟让向他要金宝,说道:“你怎么只给魏公不给我?魏公是我立的,后边的事还不好说。”因此房彦藻、刑义期,和司马郑颧,劝李密剪除翟让,李密说道:“想我当初,确实多亏他才脱免大祸,是我的功臣,现在突然害了他,别人不知道他暴戾,反而说会我背信弃义,,这绝对不行。”李密忽然又想道:“翟让虽然是个汉子,只是恐怕时间长了被他的手下鼓动坏了,也是肘腋之患。”郑颧道:“毒蛇螫手,壮士断腕,英雄做事,不顾小名小义。现在如果贪图虚名,让他先动了手,恐怕后悔都来不及。”房彦藻说道:“就是因为翟让迟疑不决,所以才让明公得有今日,明公也如此迟疑,必定被他抢先。明公不要大意,以为他是粗人,不善于谋划。其实粗人往往胆大手狠,做事最狠毒。”李密说道:“诸君这样为我出谋划策,必须万无一失。”
第二天,李密摆好酒宴,请翟让并翟宏、翟侯、裴仁基、郝孝德一起来赴宴,李密咐咐将士,必须都出营外伺候,只留几个在营内陪同。众人都退去了,只剩下房彦藻、郑觀几个人。翟让带着人来了,左右跟随要一同进来,房彦藻走上前说道:“天气很冷,请犒赏司徒扈从。”李密说道:“多给些酒食。”左右不敢离开,翟让说道:“元帅既然有犒赏,你们都去领吧。”众人叩谢而出,只有李密麾下的壮士蔡建德,带刀站立旁边。说了几句闲话以后,李密说道:“近来得了几张好弓,可以百发百中。”叫拿来给众人看。先递给翟让,说是八石弓。翟让说道:“只有六石,我拉开试一下。”说完,翟让离坐扯一个满月,弓刚拉满,只见蔡建德突然拔出刀,照着翟让的脑后就劈,翟让应声倒地,吼声如牛,可怜一个百战英雄,顷刻命丧黄泉!当时单雄信、徐懋功、齐国远、李如珪、邴元真五个人,正在贾润甫司马署中赴宴会,正在衔杯谈笑之时,只见小校进来报道:“司徒翟爷,被元帅砍了。”雄信一听,大吃一惊,一只杯子落在地上,说道:“这是什么缘故!就是他性子暴戾,也该宽恕他,想当初同在瓦岗起义之时,怎能想到会有今天?”邴元真说道:“自古说一山不藏二虎,这事我早就料到了。”徐懋功说道:“目前举事之人,哪个不自认为是英雄?太可惜了。”李如珪说道:“可惜哪个?”懋功说道:“不可惜翟兄,只可惜李大哥。”贾润甫点头会意。
正在议论之时,只见手下进来说道:“外边有一个故人,说是要会李爷的。”李如珪走出去,拉着一个人的手又走进来,说道:“单二哥,你看谁来了。”雄信起身一认,原来是杜如晦,大家都通名叙礼。杜如晦对徐懋功说道:“久仰徐兄大才,今日一见,足慰平生。”徐懋功说道:“小弟先前会晤刘文静兄,他极力称赞老兄的文章经济,才识敏达,世间罕有。现在到了这里,小弟应当退避三舍了!”雄信说道:“如晦兄,咱俩还是在涿州张公谨那里见过面,直到如今也没能再见面,让小弟时常想念。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杜如晦说道:“弟偶然在此经过,要会叔宝兄,想不到他领兵到黎阳去了。因打听到李如珪兄在这里,所以过来看看,哪里知道单二哥与诸位贤豪,多在这里。魏公这么短的时间,就干出这么大的事业来,将来麟阁功勋,都被诸兄占尽了。”单雄信喟然长叹,说道:“世间之事,反复无常,说什么麟阁功勋。听说老兄为隋家做官,为什么辞官了?”如晦说道:“四方混乱之秋,恋此升斗之俸,被奸吏当作马牛,岂能是成大器之人?”大家又说了些闲话,辞别起身。
李如珪拉着杜如晦、齐国远来到自己的寓所,设酒肴细酌。杜如晦说道:“我刚才从帅府门前经过,见人多声杂,不知有何事?”齐国远心直口快,说道:“没什么大事,不过帅府杀了一个人。”杜如晦问道:“杀了什么人?”李如珪只得将李密和翟让不睦,以至今日杀害说了,又说道“当初在瓦岗时,李玄邃、单二哥、弟与齐兄,都是翟大哥请来的,弄成一块,今天听见他这个结局,众人心里多有些不自在。”杜如晦说道:“难怪刚才雄信脸色不太好,看见小弟觉得冷落,我以为他现在做了官了,给以前不一样了,原来是心里有事。玄邃做事,确实与以前不一样了,让弟兄们觉得心寒。”齐国远说道:“我们两个兄弟,又没有家眷牵带,光着两个身子,有好的所在,走他娘的,管他们什么鸟帐!”杜如晦说道:“倒有一个所在,只是恐怕二兄不肯去。”二人齐问:“是哪里?”杜如晦说道:“我今年春天在晋阳刘文静署中,会见柴嗣昌,与我很谈得来,说起叔宝和你俩,当年在长安看灯,豪爽英雄,非常赞赏。他知道你俩现在啸聚山林,托我来密访。不久他的岳父唐公就要举大事,要借重各位江湖兄弟,想不到叔宝正在替玄邃卖命。二位兄长如果觉得在这里不舒服,可以和我去见柴兄,事情成功以后,一定同享荣华富贵。况且他的小舅子李世民,宽仁大度,礼贤下士,你俩是旧交,自然会另眼相待。”齐国远说道:“我是不去的,在别人手下取气,不如在山寨里做强盗快活。”
三个人正说着话,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当胸一把扭住杜如晦,说道:“好呀,你要替别人家做事,到这里来墙角,拉你到帅府里去出首!”杜如晦吓得面如土色,齐国远见是郝孝德,就喊道:“不好了,大家拼了吧!”急忙拔刀相向。郝孝德放了手,哈哈大笑,说道:“二兄不要着急,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小弟此时的心情和二兄相同,如果能挈带,小弟生死不忘。我前天听魏玄成说,他路上遇到徐洪客兄,说真主已经在太原出现。玄邃能成什么事。,对待翟兄尚且如此,我辈真是如履薄冰啊!”李如珪说道:“郝兄说得爽快,但是我们怎么去呢?”郝孝德说道:“这个不难。刚才哨马来报,说王世充领兵到洛北,魏公明日肯定要发兵,到那时二兄不要管他成败,领着一支兵,直接投邹县去,哪个来追你?”李如珪道:“妙。”郝孝德问杜如晦:“老兄打算去哪里?”如晦说道:“现在就回寓所,明天一早动身,到景阳去!”孝德又问道:“你的寓所在哪里?”如晦说道:“南门外徐涵晖家。”孝德拱一拱手竟自去了。杜如晦见孝德辞去,心中狐疑,向齐、李二人叮咛了几句,也辞别出门。等到如晦回到寓所的时候,郝孝德带着两个伴当,已经先到徐家店里了。杜如晦见郝孝德鞍马行囊齐备,感到非常奇怪,说道:“老兄怎么这么着急离开?”郝孝德说道:“魏公性多疑猜,迟则有变。我知道帅府有旨,明天五更天就要点将发兵了。”大家在店里用了夜膳,收拾上路,往晋阳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