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说到这里,便也没什么好隐瞒,我大方承认道:“两年前我坠下山崖,虽大难不死,却也失去了记忆。我时常懊恼自己怎就这般不经摔,存了许多年记忆怎么说丢就丢了呢。”
他微微偏了偏头,露出好看侧面,颧骨映着朝阳光辉,口气却如同昏暗佛堂一般清寒:“师太是说现过不好么?”
“好,当然好,只是免不得会臆想若当时有人能拉我一把,兴许我如今还是我。”有时候被梦魇困住,我都想睁大眼睛看看崖顶上是不是有人,然目之所及皆是虚影,无法再捕获多信息。然是去记忆对我而言有个很现实问题,行走江湖,痛苦便是自己是谁都不晓得,连报上名号时候都忍不住心底发虚。我叹口气,又道:“何况万一家中有白发父母,垂髫弟妹需要我供养,或者有个痴痴盼着我回去丈夫,那岂不是教他们都失望。”他呆呆望着我,似是对我故事很感兴趣,间或露出些出家人悲悯苍生态度。不过话虽如此,有些事情总逃不开现实,我道:“然我失踪两年有余,竟无人找我寻我,是不是代表也无人惜我爱我。”
讲到此处难免凄凄,他也一时无话,好火堆烧红艳,火苗突突舔着干柴,噼啪炸出几点火星,然我根本无法这一团跳动暖光里看到些什么,细细掂量,我总结道:“大约是我福薄吧。”
“若一辈子都想不起,师太会觉得不甘么?”不晓得他出于什么想法,居然一句便说中了我心事。
本着出家人不打诳语宗旨,我坦诚道:“会,若失忆前有人还欠我一大笔钱,那我岂不是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