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华灯初上,夜月朦胧,和煦的晚风随着暗香浮动。
侧身坐在荷塘边,伊水云微微仰着头看着从飞耸的檐角倾泻的月华,打在琉璃屋檐下悬挂的彩灯上,让整个屋顶都蒙上了一层雾蒙蒙的光晕和难以名模的奢华。
悠然清泠的笛声在月色之中徐徐的扩散,如玉的纤纤十指在碧透的短笛之上轻快的跳动,动人的旋律从指尖流淌而出。将一腔的相思与爱意赋予,每一个音节都被月光染上了凄迷。
一曲作罢,缓缓的垂下双手,水一般的眼眸略有些落寞的看向水池之中一碧不解风情的荷叶,看着它们在风中摇曳,如少女翻飞的裙裾,美得灵动与华贵。伸出皓腕,指尖轻轻拨动着近前的一片荷叶,思绪漂浮。
“亭亭出水浴,幽幽盖碧泉;坐看飞霜满,欲寄无音见;相思隔两端,生莲自可怜;与君两心同,馨香谁可传?”
心中思念着那相隔千里与她东西各居一端之人,情上心头,伊水云情不自禁的呢喃。(咳咳咳,这诗流云拙作,亲们表见笑。)
“啪啪啪……”清脆,缓慢,有节奏的的掌声自伊水云的身后不远处响起,清亮沉厚的声音蓦然响起,“訾湛,都说你的未婚妻是一个娇俏女子,却没有想到还有这一腔才华,倒叫孤开了眼界。”
伊水云听到这声音,猛然一惊,她从没有想过这么快就遇到了夜宸!
以霍家在南齐的地位,伊水云很清楚必然有无数南齐世族名门登门造访,而今日霍家满得不可开交,她象征性的随着洛涯去见了见霍振伟,而后便回了自己安置的小院,她不喜欢这样的热闹,虽然她现在是洛樱,然而毕竟没有出阁,即便霍振伟言辞之间还是透露出要她与霍峥好好相处的意思,可她摆出了一幅难为情的摸样,霍振伟也不好勉强。为了避免霍振伟一厢情愿的搭桥牵线,她也借由身体不适没有去前堂的宴席,“海天中文”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洛涯和扮作洛寰宗长辈洛南的玉倾宇却不能推辞。
于是她早早的用了膳,独自一个人坐在小院也感觉无趣,看着今夜月色明媚,不由的就乘着月色沿着无人的小径一路走到了这里,看着这一碧的荷塘,她蓦然之间就想到了前世那个深爱她的男人,为搏她一笑,竟然亲自去了鞋袜,撩起龙袍,卷起裤管,踏入淤泥之中为她种下一池的荷花。
情至深处难自禁,不由的取下路上买下的玉笛,一舒心头之思,却没有想到她太过于沉溺,竟然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心中懊恼,然而伊水云脸上却丝毫没有显露,猛然起身,转过头时眼中除了应有的受惊之外再无其他。伊水云也故作惊慌的抬眼一扫,待看清从阴暗之处走来,披上一袭银辉的乃是三个男子之后,也有了一般女子该有的羞怯,报赧的底下了头,小手配合着紧紧抓住衣角,颇有些手足无措的站在了那里。
“你怎么会在这儿?”一方低沉平稳的声音从伊水云头上传来,随即她的眼前投下一大片阴影,属于男子独有的气息夹杂着一丝丝好闻的清爽之气拂过她的鼻息。
伊水云不由的好奇的抬起头,逆着皎洁明亮的月光,伊水云看到的是一张极其俊俏的脸,对于一个男子用俊俏来形容实属不该,然而这个男子的容貌偏于女子的阴柔,又长了一双极长的丹凤眼,若不是那一对斜飞如鬓的剑眉透着一股凛然之气,过于美艳的双眼含威,怕是男子看了也会忍不住心动,女子看了都会羞愧。
这是一种与容夙不同的绝美绝伦,但伦容色上,怕是这世间真的再无男子能够比的上容夙与玉倾宇二人,甚至极多俊美不凡的男子一和容夙放到一个平台之上比较都会相形见绌,黯然失色。然而,这个男子在容色之上或许比不上容夙,在气势之上也及不上夜宸,在气质之上高不过玉倾宇,在气场之上也不能与明隰想必,可伊水云相信这个男子无论跟他们四人的任何一个人站在一起,都不会失了颜色,因为他有一种属于他独特的气质,那是一种沉稳内敛的气质。
“随风而来,光顾着月色,不慎迷了路。”伊水云依然很快又低下头,轻声轻气的回答。
她知道眼前这个男子,便是洛樱的未婚夫婿——霍峥。她尽可能的表现的符合洛樱的身份。洛樱比较是宗门贵女,几日的朝夕相处,伊水云大概把握主了那丫头的性格,倒是和阳芷嬅颇有些想象,但没有阳芷嬅那么跳脱与肆意,以她对洛樱的了解,在霍峥的面前必然会如此拘谨,因为洛樱除了洛涯之外必然没有再接触过男子。
不得不说伊水云把洛樱的性格把握的很好,表演得也天衣无缝恰到好处。然而她却从来不知道她的身体从骨而发的温婉气质,这股温婉的气质是包括前世的水清凌都不曾拥有,而是伊水云十多年的修身养性而养成的习惯。
有了众生果的障眼法,这一股温婉的气质被掩饰的很好,若是换了一个人绝对无法感觉到,但是唯独却瞒不过一心想要取一个温婉娴淑女子的霍峥的眼。
霍峥是没有见过洛樱“听潮阁”更新最快,全文字手打的,甚至他对洛樱心中是含着淡淡的敌意。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为何早早辞世,对于这个母亲用生命换来的未婚妻子他打心眼里感觉到了排斥,但是抵不住自己老爷子只认洛樱这个媳妇,他也曾经派人打听过洛樱,对于洛樱的性子也颇有几分了解,虽然十分可爱讨喜,却不是他心中想娶的那一类。
故此,洛樱明明已经及笄,他却始终没有去洛寰宗提亲,为此也没有少被自己老爷子修理。今天他也知道自己的未婚妻来了,老爷子明里暗里的暗示他何尝不清楚,然而,他都以事务繁忙,抽不开身为由推脱了,好在今日是他弱冠生辰,老爷子也没有太强硬。
他自然也清楚洛樱在霍家也就住上一宿,明日一早定然要随着长兄上毕鸾宗,故而就故意躲着避着,却没有想到还是这么凑巧的撞上了。
他们在着后殿与太子商量大事儿,自打这个丫头一进月亮门儿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这丫头与长兄过于相似的脸,自然让见过洛涯的他们一眼就认了出来。
本来对突然闯入这里的丫头生了疑心,甚至太子殿下已经动了杀机,可看到丫头一脸魂不守舍的怅然模样,迷蒙如云雾缭绕的眼眸,不仅仅是他,就连太子殿下都改变了立刻下手的举动。
那一刻,他清晰的看到与他自幼一同长大的太子殿下,那一双清润的眼中有了一丝情绪复杂的波动,那是一种疑惑,一种探究,以及深处一丝极力抑制的情意。就在那一瞬间,他蓦然对这个只看了一眼的未婚妻有了保护欲,多么想要冲出去将她拉到身后,不然任何男人多看上一眼。
看到她在月色之下的怆然与幽怨,听到她那一曲柔肠百转的曲子,明明辽阔悠远,舒缓优雅的曲调,却偏生萦绕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愁绪,以及一丝丝毫不隐藏的眷恋与相思。
就在那一刻,那月光之下,侧椅荷塘,玉笛轻吹的少女深深的印入他的眼中,那一抹身影就似他午夜梦回苦苦寻觅,求而不得的佳人。那是他的未婚妻,是属于他的女人,这一个认知让他心中止不住的狂喜,然而听出她曲子里的心境,他一颗狂跳的心沉入了谷底,从未有过的大起大落,让他不由的有些阴郁。
他却一再的安慰自欺,想着那曲子指不定是他人所做,这世间音律造诣高深之人,未必要有真情实感才能赋予音律灵魂。
可是他的自欺欺人很快就被她那一首字字诉情的诗打碎。人说诗由心生,没有精力一番刻骨缠绵,岂会说出那样深情画意的话?
一想到她的心里或许已经有了他人,他就愤怒的想要杀人,他却不怪她与自己有着婚约还心有他属,他只怪自己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忽略了她,给了他人可趁之机。
然而,他也听出了她曲子里的恨离别之意,既然她现在与那个人分开了,而曲中又有一种生死茫茫的惋惜与痛意,他是不是可以认为那个人已经不再人世?这是不是以为他还没有太迟?
“前堂宴席才开不久,不如我陪你去前堂吧,洛兄与洛长老也在。”没有去关心洛樱的霍峥并不知道伊水云是以身子不适为由逃了晚宴,误以为她是误闯此处,于是温声说道。
若是伊水云在前一句话之中没有霍峥话中那一股别样的温柔,那么现在还没有体会出他口中的那一份体贴,伊水云就不白活了两生两世。
对此,她不由的蹙了蹙眉,洛樱在她为容夙裁衣之时,也曾偶然提及了一次自己的未婚夫,然而据伊水云观察洛樱似乎对素未谋面的未婚夫有所排斥。那么霍峥对洛樱这份不似作假的情意从何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