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钦舟微笑道:“我有些乏累,让辞朲陪陪驸马爷怎么了?”
封岚怒道:“你这是要坏辞朲的名声!”
蒋钦舟弗然道:“你是不相信辞朲的人品,还是不相信驸马爷的人品?”
封岚淡淡道:“我是不相信老爷你,我瞧啊,二十七年前的大戏,又要开锣了。”封岚此言,显然戳到了蒋钦舟的痛楚,他沉声道:“若是驸马爷真能排解辞朲的亡夫之苦,那旧戏重演,也未尝不可!”
封岚气的是浑身颤抖,一个“你”字,硬是在嘴里兜转了半晌都没吐出来。
厅堂内,蒋辞朲低着头,良久没有言语。忽的,她嗫喏道:“驸马爷,娶亲了?”这句话一出,蒋辞朲在心里连声骂自己是蠢货。
董平从上到下,来回打量着蒋辞朲,恨不得将她整个人都装进自己眼中去。他笑道:“那是自然,不娶亲又怎能成驸马呢?”
蒋辞朲如鲠在喉,她捂住自己的胸口,只觉得哪里疼的很。忽的,董平又口吐锋利,用言语之刀,切割起蒋辞朲千疮百孔的心:“王爷也瞧得起我,知晓我已有个身怀六甲的夫人,竟还将公主许配给了我,齐人之福,也不过如此。倒是王妃你,听说一直在守寡,当真是凄苦的很。”
蒋辞朲凄然一笑,她喃喃道:“如此就好,这三年里,一直盼着你好,只要你好,就算是老天爷立时收了我这条性命,那我也绝无怨言。但怎的……怎的瞧见你好了……我反倒心痛起来了呢?”
董平道:“王妃,老天待你刻薄,你还求什么老天呢?那人猪狗不如,你又何苦如此痴情呢?”
蒋辞朲抬头,深深的向董平看去:“驸马爷,你说那人可在心里惦念过我?”
董平摇头道:“我觉得没有,若是有的话,他怎还会喜欢上别的女人呢?”
蒋辞朲淡然一笑:“他只比我小两个月,可却一直粘着我,听我的话。那时他还不懂事,不晓得我与他的婚约,一直吵着要我去给他找媳妇呢。或许他一直只把我当作姐姐看待,男女之情是没有的。但我晓得,尽管如此,他心里还是有我的。”
董平沉默着,过了许久,他轻声道:“你不骂他,却是让他愈发的过意不去了。他原以为,要是将心里话讲出来,那王妃会觉得他是花言巧语,更加的恨他,但现在看来,他是杞人忧天了。”
蒋辞朲黯淡的眸子里,突然生出一丝耀眼的光彩。她道:“他心里的话是什么,驸马爷能告诉我么?”
董平微笑道:“他最爱的,便是辞姐姐。那个捂住他眼睛,不让他瞧漂亮姑娘的辞姐姐。那个背着他这个从树上掉下来摔断腿的笨蛋,跑了十里地去找大夫的辞姐姐。那个将护他在身后,去抽欺负他的,那些坏人耳光的辞姐姐。那个即使他被万夫所指,依然将他抱在怀里,不让他去瞧百般冰冷目光的辞姐姐。那个即使明知他已经可能尸骨无存,但仍固执的挂一盏蓝灯笼,守候他这个无家可归的亡魂的辞姐姐。那个坐在这里,尽管不停被他伤害,仍要维护他的辞姐姐。柴关山的挚爱是蒋辞朲,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但挂着别人名讳,贴着别人脸庞的董平,却是不配让辞姐姐这般去爱了。”
蒋辞朲咬住藕臂,豆大的泪珠不停滴落。过了半晌,只听她淡淡道:“驸马爷,夜深了,回吧。”
董平点头道:“告辞。”
看着董平离去的背影,蒋辞朲不住的启动朱唇,她抬起手臂,最后又无力的垂下。董平来至院内,连连长啸道:“告辞,告辞,叨扰,叨扰!”
本已睡下的丫鬟仆人登的又被惊醒,本就毫无睡意的蒋钦舟更是为之一震,他心道:“这位驸马爷,真气修为倒也是不低。”
封岚起身道:“我得去瞧瞧,辞朲被欺负了没有。”
蒋钦舟将其按下道:“你再寻思些什么!”
封岚淡淡道:“那驸马爷言辞轻浮的很,再加上他有恃无恐,难免会举止不端。”
蒋钦舟听罢,摆了摆手,也没多做言语。
蒋辞朲失魂落魄的回到闺房,和衣躺在牙床之上。她只是不停的流泪,却不知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阵怪风吹进屋内,刮灭了烛火。蒋辞朲一怔,却也没有起身查看。蓦的,一张大手捂住了她的嘴巴。蒋辞朲回过神来,大惊失色,她一想起昨日发生的那些血案,不禁冷汗直冒。而当她想要挣扎脱困时,却发觉自己的身子竟然动弹不得。
黑暗中,只听一人笑道:“别怕,是我。”
那话音刚落,屋内的蜡烛竟又亮了起来。火光一照,蒋辞朲见得抱住自己的人竟是董平,她不禁又羞又怒。董平拿开了捂住蒋辞朲嘴巴的手,道:“辞姐姐,我想死你了,想你都快想疯了。”
蒋辞朲冷声道:“你莫要欺我,他明明已经走了。你无非是想装成他的模样,来为非作歹罢了。”
董平也不作辩解,他嬉笑道:“不错,我就是要瞧瞧,你下面那里生的那朵梅花胎记。”
蒋辞朲一怔,旋即耳根子发起烧来。她这等隐私的秘密,除了柴关山外,再无别人晓得。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不是走了么?”
董平微笑道:“若是我不走,怎的能偷偷来找你。再说了,我还得将个跟脚的麻烦人物给诳走。”
蒋辞朲心下一凛,她先是啪嗒啪嗒的掉起了眼泪,旋即冷声道:“我夫君死的好惨。”
董平惊道:“我好好活着呢,怎的又惨死了?”
蒋辞朲道:“关山在死前定是被你这个贼人给捉住了,受尽你百般折磨,严刑拷打,才将我与他之间的事告诉了你,你所为的,无非就是来羞辱于我!”
董平哑然失笑,他道:“亲亲辞姐姐,乖乖辞姐姐,你到底怎的才相信我便是你夫君?”
蒋辞朲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她心底里其实已信了眼前之人便是她的夫君,但没来由的患得患失,却让她忍不住的固执,怀疑。
这时,只听有人敲了两下门。这可把蒋辞朲吓了一跳,她对董平道:“快躲起来!”
董平揶揄道:“我是贼人,你为何要我躲,不如让人现在就将我捉了走。”
蒋辞朲冷笑道:“关山最听我的话,现在我倒是信了,你不是他。”董平无奈,只得翻身下了床,躲进了床底。
此时,敲门那人道:“辞儿,你跟谁说话呢?”
蒋辞朲回道:“娘,女儿是在自言自语,骂我爹爹呢。”
封岚道:“骂你爹爹做什么?”
蒋辞朲道:“那个驸马爷讨人厌的很,爹爹还让女儿跟他聊聊,可是越聊越气。”
封岚关切道:“那驸……那人没做什么不合礼数之事吧?”
蒋辞朲道:“这倒没有,不过女儿瞧他讨厌,娘你回去替女儿骂爹爹一顿。”
封岚叹了口气,道:“娘这便回去好生骂他一顿,你爹爹,是越老越糊涂了。”旋即,封岚转身离去,脚步声渐行渐微。
董平从床底钻出来,趴到床上,一把抱住了蒋辞朲。蒋辞朲慌忙推着董平道:“你这是做什么,快下去!”
董平笑道:“我倒是想一直抱着你,不撒手呢。”
蒋辞朲道:“你又不是我夫君,凭什么抱着我?”
董平闻言,现出一丝落寞神色。
蒋辞朲见状心中一疼,旋即,她幽幽道:“你愿抱着,那便抱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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