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川大笑道:“来的好!”
漉竹只瞧林三川朝空中虚晃了几掌,那些本要落地的飞鸟竟被他的掌力给托举了起来,重新排成行,向远天飞去。漉竹“啊呀”一声,心中凛然道:“这不是师尊所传的千山聚气掌么,怎的他也会?难道他与这位前辈从前都是师尊的弟子,但他们就跟我一样,被师尊抛弃,从而与师尊反目成仇?这下可坏了,人家自己还有一堆难事,怎的还能帮我说和?”
忽的,许东芝开口道:“小妮子,奶奶问你,近些年你可瞧见过你师父出手?”
漉竹一怔,旋即点头道:“家师如今的修为可参造化,他的一举一动都蕴含天机,可以说他老人家时时刻刻都没出手,但时时刻刻都在出手。”
许东芝哑然,过了半晌方才叹道:“你小小年纪,怎么说话跟放屁一样。”漉竹闻言有些委屈,当她还想向许东芝解释时,就见许东芝已起身飘然远去了。林三川笑着宽慰道:“漉竹道长,你别怪,奶奶她就是这狗臭脾气,多挨几次骂,你也就习惯了。”
漉竹笑道:“前辈说我什么,那都是应该的,我只是觉得前辈总是有意无意的诋毁家师。林壮士,您跟前辈当年,是不是在家师身边学过艺?”
林三川笑道:“这是没有的事,不过奶奶的爷爷跟你师父应该算是师兄弟。但他两个人为了抢媳妇儿打起来了,最后红了眼,相互记恨了几百年。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道长你放心,这些日子我已经劝过奶奶了,她答应把往事一笔勾销。凭奶奶的身份,只要跟你师父说上两句话,你这点儿事,那算个屁啊!”
漉竹闻言一喜,她暗道:“我这真是胡思乱想,没想到前辈跟师父竟然有这样一段纠葛。”林三川见状窃笑,他可活泛的很,心知漉竹单纯,又能为己所用,那现在不糊弄她,更待何时。
林三川拍拍手,笑道:“来道长,咱们再比划比划!”
漉竹应了一声,她这一晓得许东芝原是自家同门,这一出手打出来的招式,那便更不顾忌,一股脑便把看家的本领都使了出来。
临安,大内
赵篆如今连皇后都没立,后宫的妃子加起来也只有两三位。所以这大内的许多宫院都荒废着,不见个人烟。
赵篆来至一处荒废的宫院,推开积满灰尘的宫门,缓步走进室内。他带好门,旋即便大喊道:“道长!道长!”
只闻回音,只见受了惊吓,而四处乱蹿的老鼠。
虞环子手持拂尘,缓缓从一片耷拉到地上的帷幕后走了出来,他站定在赵篆面前,微笑道:“贫道参见陛下。”
赵篆忙道:“道长免礼,不知道长这次秘密叫朕前来,所谓何事?”看着毕恭毕敬的赵篆,虞环子很满意,但他却晓得,赵篆不是他能操控的傀儡。
虞环子往西一指,笑道:“陛下,你可瞧见那面大镜子了么?”
赵篆闻言望去,随即回头道:“瞧见了,但这镜子如今只剩了个镜框,里面的镜片不晓得去哪里了。但朕记得,这面镜子可是极为珍贵的玻璃镜,如今没了镜片,当真可惜。”
虞环子点头道:“铜镜照人模模糊糊,但这玻璃镜照人却是清清楚楚。但陛下不必惋惜,贫道这次前来便是让陛下看个宝贝,这镜框贫道已让家师施了法术,现在,可比玻璃镜还要神奇。”
赵篆微笑道:“道长可否透露一二?”
虞环子笑道:“陛下过去一照便知。”
赵篆看虞环子不愿意多透露,也不再多问,他挪步行至那镜框前。这镜框呈长方形,比赵篆还要高上一些。镜框是用檀木做的,雕龙刻凤,镶嵌宝石,看上去华贵的紧。赵篆凝视着镜框,心道:“这宫里被埋没的宝贝倒是不少,寻个时机收拾一下,想来也能稍解燃眉之急。”
虞环子在其身后冷冷的道:“陛下,请闭上双眼。”赵篆闻言,下意识的摸了摸肚子,他回道:“闭上了。”其实,他的眼睛睁的比铜铃还大。赵篆想要亲眼瞧瞧,这虞环子在装什么鬼。
镜框后面是一大床,两边的床帐子都放了下来,把里面给遮的严严实实。突然,赵篆只见从两片帐子中间的缝隙处,伸出了一双手。那双手往前一探,两条手臂跟着伸了出来。旋即,这两条手臂往左右一拨,赵篆登时被吓得蹲坐在地。
虞环子微笑道:“陛下,贫道让你闭上双眼,但你非要睁着。好好的情趣,全被你给弄没了。”
赵篆没言语,他直勾勾的盯着从床里钻出来的那人,不对,是他自己!他只见那人在镜框后走来走去,又坐下来做吃饭喝茶状,又起身念了一首诗,这人的声音跟自己也甚是相似,简直能以假乱真,亦或者说不分真假。
赵篆嗤嗤的笑了起来:“道长,朕明白了,你是想弄个假货出来顶替朕,你这可是要窃国啊!”
虞环子笑道:“陛下,您太累了,贫道只是想让你歇歇。”
赵篆还没言语,就听镜框后的那“赵篆”笑道:“朕有什么好累的,累的是天下百姓。朕已经决定,要大赦天下,并减免百姓赋税!”
虞环子作揖道:“陛下圣明!”
赵篆陡然从地上翻起来,疯狂叫道:“假的!都是假的!”
虞环子没理他,接着对镜框后的赵篆说道:“陛下,后宫不稳,国家难安。”
“赵篆”微笑道:“是了,朕决定立韩贵妃为后。这多年韩贵妃不干政,不乱政,对朕温柔体贴,有母仪天下之象。由韩贵妃做皇后,想来朝野上下无人非议。”
虞环子笑道:“陛下圣明,陛下对外邦威胁如何看待?”
“赵篆”道:“朕只有一句话,有生之年,必将驱逐鞑虏,收复山河!”
“好!”虞环子这一拍手,这一声叫好,登时便把赵篆从梦中打醒过来。他蓦然起身,沉声道:“说的不错,但治理天下靠一张嘴能行么?国家命运多舛,风雨飘零,内忧外患,想要强国,简单说说可办不到。我问你,陛下。”赵篆凝视镜框后的自己,讥讽的加重了语气,他道:“你说要减免赋税,还要收复山河。但你可晓得,若是再减免赋税,我大宋可就要完蛋了!没有银子,谁替你去卖命打仗!”
虞环子抢道:“这个你不必担心,陛下他自有办法,你该去死了。”
“道长,朕倒是想亲手杀了这个卖国小人。”
虞环子看了眼镜框后的赵篆,微笑道:“那贫道便不打扰陛下了。”说罢,虞环子就要走出宫室,突然,他停下了脚步,沉声道:“陛下,有件事你好像还没有做。”
赵篆就看着,看着另一个自己应了一声后,便四肢着地的趴在地上,他虔诚恭敬的似条小狗般爬到虞环子的身前,然后他又伸出舌头去 舔 弄虞环子的鞋子,一丝不苟的舔着。
这一刻,赵篆恶心极了,他忍不住呕吐起来,但另一个自己仍乐此不疲。直到虞环子把他一脚踢开,淡淡的道:“陛下,您做的很好。”说罢,虞环子大笑着走了出去,轰隆一声关上了宫门。宫内,只剩下了两个赵篆。
虞环子站在宫门外,听着两个皇帝对骂,感觉快活极了。但旋即,他一皱眉头,沉声喝道:“够了!”宫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虞环子虽还想继续听下去,但他不得不叫停,因为有一个人来了,一个他也要忌惮的人。
“虞环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虞环子微笑道:“冉总统领,贫道在这里,是因为陛下也在这里。”
来人正是冉仲。
冉仲淡淡道:“你既然已经死了,那就该好好藏起来。”
虞环子微笑道:“这恐怕不行,陛下允许贫道死,那贫道也只能将就的活着。”
冉仲那双眼睛虽被灰布蒙住,但他好似能看穿一切,虞环子感觉有些发毛。这时,宫门开了,赵篆走了出来。宫室内有些昏暗,冉仲看不太清。他只是往里扫了一眼,便跪地道:“微臣参见陛下。”
赵篆微笑道:“爱卿平身吧。”
冉仲道:“谢陛下。”当他站起来后,拱手道:“此地偏僻,臣建议陛下还是少来为好。”
赵篆笑道:“冉卿家一片忠心呐,朕以后绝不会再来此地,冉卿家不是还要去安饮县么,这便动身吧。”
冉仲一怔,问道:“陛下怎知微臣要去安饮县?”
赵篆沉吟道:“听别人无意间谈论起来的。”
冉仲揖道:“那微臣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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