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说暮赤君多情,这话可真不假。”
底下忽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犹如黄莺婉转的啼叫声。唐瑜和楚长歌本在醉仙楼二楼吃饭,一听这声音,唐瑜不禁朝下望去,既然有人唤他暮赤君,可见那人也不是一般人。
可是她并没如愿地见到那女子的真面目,只用余光瞥见一抹水蓝的身影,她自己便被楚长歌长臂一览,提了出去。
他袖子一掀,一锭金元宝便飞落到他们之前的桌上,小二慌忙跑来目光闪烁,却已然不见了他们二人的影子,只听到醉仙楼上空传来一声回音,“酒钱在此,余下赏你。”
小二正欲答谢,却抬着头不知该向谁,收起元宝望下楼下的人。
只见那女子掩嘴轻笑,“美人面前,出手可果然大方。”
出了醉仙楼,暮色四合,天色将近已晚。唐瑜实在不明白一向爱好美色的楚长歌如今怎么成了逃兵,还未见到楼下的美女便不顾一切地落荒而逃。
“你与那女子有仇?”
“没有。”
“那我们为何要逃?”
楚长歌没有答话。
唐瑜跟上他,用余光瞟了一眼身边人,微暗的天色下,此时楚长歌的脸上是少有的窘迫之色。
“这倒是奇了,暮赤君竟会连看都不敢看那女子一眼,莫非她长得很丑?”
“她很美。”楚长歌淡淡回应。
他既说那女子漂亮,可见他们自是认识的。
唐瑜轻笑,快步走到他面前转身拦住他,“说,你是不是对不起人家什么,不敢见人家啊。”
楚长歌不由止住脚步,凝眉注视着唐瑜,眼前的女子明眸皓齿,朱唇不点而赤,他在心底悄悄叹了一口气,拿起玉扇,抵住唐瑜的额头。
“小鱼儿,这是我的私事,不要再问了好么?”他的笑带着一丝魅惑,“不管我跟她之间有什么,你都无需管,还有,我不会见她的。”
他收起扇子,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轻轻捏住了唐瑜脸颊,一拉,“我们既已尝到了醉仙楼的美食,如今到罗河上去悄悄如何?再过一会儿等夜色降临,罗河船上的美女可有的看了。”
唐瑜蹙眉,打掉楚长歌在自己脸上的魔爪,眼睛瞪得滚圆,“我警告你,你再碰我我就扒你的皮。”
楚长歌嘴角一扬,打开玉扇,掠过她朝前走去。
江南秀美,即便是入了夜也别有一番滋味。头顶燃起了烟花,如银瓶乍破,霎那间划破了黑夜的寂静。人间灯如白昼,阵阵轰鸣声宣誓着今夜的繁华与狂热。
行人面带喜色,人流涌动穿梭,花街张灯结彩,夜市来临了。
楚长歌和唐瑜来到罗河边的时候,那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罗河泛着清波,灯火零星倒影点缀,粉色的花灯一个一个地漂浮在水面上,宛若天上银河的点点星子。
若干条小船慢悠悠地飘荡着,不时从河面上传来悠扬的琴声。
唐瑜站在罗河岸边,心底某个地方像是被悄悄唤醒了,不知在什么时候,或是在梦里,她一定来过这里。
“怎么了,被这里的景象羡煞了?”楚长歌在身边轻笑,“这还没上船呢,若是上了船,便看得见其他船只上的女子,可是个个柳眉细腰,人间绝色。”
“我好像,来过这里?”
“说什么蠢话。”楚长歌俊眉一挑,“莫不是你前世来过,还是午夜梦回?江南的美女们可是像约好了似得,每晚都会来罗河上谈心试琴,这江南四美之一可不是白得的。”
“或许是梦里来过吧。”唐瑜展眉一笑,“别愣着了,我们上船啊。”
楚长歌握紧玉扇,看着唐瑜的身影向一条小船走去。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扇柄,继而缓缓跟了上去。
楚长歌付银子的时候倒是爽快的很,一锭锭白银他压根就不当一回事似的,他们的船便就这样优哉游哉地上了罗河。
悠扬的琴声更清晰了,环绕在周围恍若仙乐。
船只驶入罗河中央,楚长歌打开了玉扇站在船头。他一身玄衣黑发,明亮的丹凤眼细细长长,摄人心魂。他的身子像劲松一般挺立,鬓若刀裁,眉如墨画,面如桃瓣。
那厮不停地向从身边经过的船只点头微笑,引来阵阵女子轻呼。原本在里面弹琴吹笛的不经意间望了楚长歌一眼,面带娇羞,拨错了一根弦,吹差了一个音。
唐瑜坐在身后,她望着楚长歌的背影有些出神,恍惚间似乎也见过这样一个人,站在船头,迎风而立。
周围忽然静了下来,原本零碎的乐声都纷纷收起,夜风阵阵,只剩下皎洁的月光,船上觥筹交错的身影。
过了一会儿,从河面上传来一阵悠扬的琵琶声,如歌如泣,如泣如诉,时而欢喜,时而忧愁,点点琵琶声恍若大珠小珠落玉盘,不知声往何处,亦不知声从何来。
众人都沉醉在这美妙的琵琶声中,只除了一人。
楚长歌站在船头,背脊发挺,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带着极大的隐忍。可是这次他的身影没有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紧握着扇柄,仿佛在等一个人。
“你终是不舍得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