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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准备(第2 / 2页)

杜乾随老爷出征时,杜文近才两岁不到,哪还记得杜乾长什么样子。

杜文近嘟着嘴说:“我记得姐姐跟我说过,府里除了大哥之外,杜乾、杜坤、杜忠、杜信、杜方、杜谨的功夫,都是得过爹爹亲传的,功夫都很好的,除了杜方、杜谨外,他们都跟爹爹打仗去了。不过刚才我看到一个人,他跟在杜总管后面,哭得眼睛红红的,我问杜总管他是谁,他告诉我是杜乾。”说着指着后头跑来的郝氏和小厮东志道,“乳母和东志也见到的。”杜忠是杜源的儿子,杜乾、杜坤、杜信、杜方、杜谨都是从小被杜家收养的孤儿,与杜文远一起长大,一块读书、习武。

阮夫人目光移向杜文玉,杜文玉迎着阮夫人的目光,静静地开口道:“阿近没看错,是杜乾回来了,刚才您在午睡,怕打扰您,我在议事厅见过他了。”

阮夫人张了张嘴想问什么,但没问出口,如果夫君真要回来了,阿玉不是这个表情。肯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否则,杜乾回来这么大的事,杜文玉怎没第一时间告诉自己呢。想着想着,头一阵阵发晕。眼睛却紧紧盯着杜文玉。

杜文玉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迟缓地说道:“杜乾和杜坤是奉了大哥的命令护送爹爹的骨灰回来的,爹爹阵亡了。”说到最后,杜文玉的嗓音仍是带了一丝硬咽。

“夫人!”

“夫人!”

林妈妈、秋罗赶忙扶住昏过去的阮夫人,又唤又叫又掐人中,好半天,阮夫人才悠悠醒了过来,嘴中喃喃自语:“阵亡了,他走时答应过我的,要好好地回来的,他一辈子都没骗过我,他怎么会骗我呢。”

听见母亲喃喃自语,杜文玉心如刀绞,扑上去抱着阮夫人道:“娘,你想哭就哭吧,但你睁开眼睛看看,阿近才四岁呢,阿近还那么小,您要是有个万一,阿近怎么办?女儿一个孤女又怎么办?你难道希望我们没了父亲再没了母亲吗?”抬眼看着面前的幼儿娇女,阮夫人终是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看到阮夫人痛哭出声,杜文玉揪在一起的心松了一些,哭吧,哭吧,哭出来好受些,总比闷在心里好。想着、想着,自己也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外涌,滴湿了胸前的衣襟。

杜文近还只是个孩子,根本不知道“爹爹阵亡了”是意味着什么,可看到自己的一句话惹得母亲和姐姐都大哭,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也跟着哭起来。

林妈妈冲张嘴要劝阮夫人的秋罗摇了摇头,一边看着这一大两小号啕大哭,一边擦着止不住的泪水,是不是因为夫人前半生太顺遂了,老天爷也忌妒了,才给了这么沉重的一击。

等阮夫人和杜文近的哭声渐小些了,杜文玉先自己擦了擦眼泪。又拿起帕子帮阮夫人擦脸,“娘,爹是武将,您跟了爹一辈子,难道还不了解他吗,他是有大志的,他以前常说‘大丈夫有所有,有所不为’、‘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作为武将战死疆场,也算死得其所,总好过一辈子平安和顺却满腹遗憾、郁郁而终。女儿知道您伤心、难过,可事已至此,你更应该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才是。毕竟爹爹虽不在了,可哥哥还在战场上,您总不能让他伤心难过的同时,再为您挂心忧肠。战场上刀枪无眼,一个疏忽都是要命的,满腹心事的将军可打不了胜仗。”

千户虽说是五品官,可在没有战事的时候就是个闲职,对于那些想谋个差事混口饭吃的人可能是个美差,可对杜文言来说不是,他自小勤习武艺,为的是将来能在战场上有所作为。挂了二十几年的闲职,就在他以为会一直空度至终老时,有了上战场的机会,他怎会放弃,哪怕拼上身家性命,他也不会放弃这个机会的,这是他施展自己抱负的时候。杜文玉理解爹爹,夫妻二十几年的阮夫人又怎么不知。

也不知道这么一席话阮夫人听进去了多少,她仍低声抽噎着,满脸凄苦。相濡以末了二十年的夫妻情份,怎么能是一两句话就抹掉的。

杜文玉知道自己的娘亲不是那种油盐不进,妄自任性的人,也不再多说话,示意郝氏抱起趴在阮夫人怀里哭得迷糊的杜文近,低声对阮夫人道:“娘好好歇会,我送四弟回去,晚会再来看您。”阮夫人摆了摆手。

出来后,紫藤道:“小姐,您不陪着夫人,没事吗?”

“娘只是悲伤过了,心理还是明白的,从爹爹和哥哥上战场那天起,就都明白的。这会别人说再多都没用的,这需要时间来冲淡。”杜文玉想,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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