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李伯母问了一下家中的情形,说了一些安慰的话,又讲述了些京都的见闻,还提到了如嫣明年的及笄礼。要不是她提起,我差点都忘了,阿玉明年也及笄了呢。”
“女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及笄还算不得大事吗?过了及笄礼,就是成人了。”
“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成人有什么好的。”杜文玉说的是自己的心理话,年纪越大,烦恼越多,可时间就如同抓在手间的流沙,一点一点,在你不经意间就悄悄流逝了,留也留不住,手心里抓着的,只是那么一点点关于过去的五味陈杂的往事。
“自不自在,总要往下过,过了及笄礼,就可以议亲了,待成了亲,就是人家家的人了。”说道此处,阮夫人语气中带着伤感。又转念一想,女儿总要出嫁的,家家不都如此,接着道:“陆大人的嫡次子也没定亲,你与如嫣关系最是要好,李夫人脾气好,又喜欢你,将来你要是能嫁到他们家,我也放心了。”
文玉不知道娘亲是心血来潮、随口一说,还是有其它打算,忙问道:“是李伯母说什么了吗?”
“没有,是娘自己这样想的,你李伯母这样喜欢你,要是嫁到他们家,想来不会错待你的。”
就说,李伯母怎么会提这事,“娘,这事你就别想了,李伯母应该没有求娶我之心。”文玉赶紧将阮夫人的臆念掐灭在萌芽状态。
“怎么会没有呢,我看她挺喜欢你的,恨不能你是她生的,现在你在孝期她不好提,要提也得等你出了孝才成。”
对于自家娘亲的自我感觉良好和一厢情愿,文玉真不愿意打击她,可要不说明白,当有一天真正面对真相的时候,岂不更难接受。
“娘,咱们俩家认识这么长时间,李伯母可有在你面前提过一次要求娶我的话,哪怕暗示?”
阮夫人沉思片刻,摇了摇头,刚想开口说什么,便被文玉打断,“我知道,你想说,那时候我还小,她可能没往这方面想。李伯母是什么人,她是武阳伯府的姑娘,平昌伯府的媳妇,什么事想不到?你看如嫣的大哥,十岁时就与袁家女儿订了亲,袁家是什么人家,那是百年的世家,是江东一带的名门望族。她真要有意于我,即使不订亲,也会在言谈中露出那么一点意思,那她可曾表露出丁点这么个意思,没有。那说明她从来就没有这个打算,喜欢我跟娶我做儿媳是两回事,她分得很清,所以你也不要多想。不然人家还以为咱家想高攀呢。再说,女儿也不想嫁到陆家那样的高门大户去,人多事杂,每天操不完的心,像咱家这样简简单单的多好。”
细想一下,确如女儿所说,李夫人或许从未有过如自己原先设想的那些打算。转过弯来,阮夫人如泄了汽的皮球,自己几十岁的人了,怎么还没十几岁的娃娃看得明白,抚摸着女儿白嫩的小手闷闷不语。
林妈妈见阮夫人这样,插嘴道:“别说李夫人看不上咱府上,就算看上了小姐,老奴还真不觉得她家是个好去处。像小姐说的,高门大户的,龌龊事多,嫁过去就堵心。哪有小门小户的过日子清省。等陆大人任期满了,指不家举家迁往京都,要是三小姐真嫁过去了,这京都、宣州可不近,说不定您和小姐几年都见不着一面呢,这您也舍得。再说,三小姐又不是找不到好婆家,整个宣州府谁不夸三小姐是个好样的。等过了孝期,说亲的指不定把咱府上的门槛都能踩破。夫人你要把身子养好了,才能替三小姐把关不是。二公子的婚事还没头绪呢,这也得操心吧!所以当务之急,得您好了才成。”
话糙理不糙,林妈妈一席话顿时驱散了阮夫人心头的阴云,就是,自家女儿这么好,还愁找不到好婆家。现在说这些都为时过早,唉!关心则乱啊。一切等出了老爷的孝再说。当务之急是把自己的身体养好,不然,女儿的婚事谁来操持,总不能让她自己来操办自己的婚事。要是能招个上门女婿更好,这样女儿就能一辈子留在自己身边了。
想通了这些,阮夫人心也平静下来了,不再提文玉的婚事。转而又挂念起远在战场的大儿子。她此时倒不关心儿子的婚事,她最希望的是儿子能平安归来,只要儿子全须全尾的回来,哪怕娶个平民走卒家的女儿做媳妇,她也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