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解放军同志,我们可是在追捕***!劝你少管闲事,不要站到人民的对立面去!”那个脑袋被转头开瓢的家伙指着八字胡喝道,站在他身旁的众多红卫兵们立刻踏上一步,手中五花八门的枪械各自指开,很有些凶神恶煞的气势。
大胡子哈哈一笑,猛然呸了一口道:“啊呸!***?老子看你们就像是***!说,你他妈的反了几个革命啦!?一个个长得跟王八羔子似的,肯定是哪个王八生出你们这群没屁.眼的东西,跟老子我叫板,**姥姥!”
这军官说话粗鲁不堪词不达意,显然没有接受过什么教育,让众多红小将们愤怒不已。想来不过又是有些军功的胡子一个。这些受过大革命洗礼的红卫兵们顿时都在心中将他狠狠的鄙夷了一顿,可却又因此而不敢妄动。
他们不怕讲道理的人,却怕别人让将他们变成讲道理的……
大胡子眼见这些兔崽子仍旧没有后退的意思,勃然大怒,突然抬手向天上连开了三枪。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让对面的红卫兵们大为紧张,几个手指哆嗦的家伙险些走火,等到确认没有一枪是射向自己一方的时候,方才偷偷的松了口气。
虚张声势而已,这个泥腿子是个好对付的。
被开瓢的红卫兵冷冷一笑,自己把枪口垂下,向前踏了几步高声的叫道:“我们一切行动都是听从党的指挥!响应领袖的号召!为了祖国和人民,为了伟大的GCZY事业!你想制造血案么!?”
“你敢制造血案么!?”身后的红卫兵们顿时被煽动起来,齐声聒噪着。仗着现在人数上的优势,渐渐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一个个跳着脚叫嚣着很有些群情激奋的模样。勇气就像是一个羞涩的姑娘,只有当人数多起来的时候她才敢羞答答的露出自己的侧脸,无论对什么人群来说都是如此。
大胡子却也不多话,反而抖着脚尖,冷冷的看着眼前这群“王八羔子”。不到一分钟,突然间人群的后面响起了一片惊呼声。近百名解放军的士兵手持着武器将他们包围了起来,且不同于这些红卫兵们的随意站位。这些军人一到现场立刻便排出了散兵线,呈战斗姿态开始瞄准着,显然一副准备大打出手的架势。
步枪、冲锋枪居然还有班用机枪!这是负责保卫广元车站的士兵!大胡子三声枪响竟然把整个车站的卫戍部队全都给招来了!这群曾经踏上过藏南战场的老兵一亮相便是一阵冲天的气势。
对于靠人数堆起来的勇敢,就要用人数和实力上的差距再给打压回去。大胡子看起来深谙此道。
一时间,现场的聒噪声全都被这股气势压了回去,红小将们哪儿还有刚刚的嚣张气焰?那些黑洞洞的枪口可不是能随意打砸的“四旧”,也不是那些只会提提笔杆的私修右佬(1)。那可是死神的请帖啊!
“血案?”大胡子再次呸了一口骂道:“血你大爷!”说罢,他猛然一脚踢出,只把那个被开瓢的红卫兵踹倒在地。紧接着,他又向地上开了两枪,将想要上前帮忙的人都逼了回去。这才一步步的走近那个满地打滚的躯体。
“血案?”大胡子又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突然勾起一抹狞笑。“老子前些天才听到家乡来信,说:我弟弟被人给整死了……就他妈是被你们这群戴着红袖标的王八蛋给整死的,这他妈才叫做血案!你他妈明白吗!?”他一把揪住那个红卫兵的衣领,恶狠狠的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看着那瑟瑟发抖的躯体,大胡子嘴角带笑道:“顺便告诉你一下,我只有一个弟弟。”
突然,那大胡子的枪口对准了那红卫兵已经被砸开了瓢的脑袋。顺手搓开了保险。那个红卫兵终于害怕了,他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家伙不是自己平日里对付的软弱绵羊,也不是那些声音比本事大的红卫兵,这是一匹真正的恶狼。是个不会与你讲道理的混蛋!
“砰!”的一声,枪响了。子弹擦着那红卫兵的额头飞上了天空,只在他的皮肤上留下了一道红红的擦痕。射击者的枪法实在是精湛,可以如此写意的进行操控。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突如其来的恐惧和后怕一下子袭上心头,竟是再也无法遏制。眨眼间,那红卫兵的裤裆便已经濡湿,一股淡淡的恶臭四下弥漫开来。看着那再次逼近额头的枪口,那红卫兵只觉得手脚发凉,再也无法移动分毫,牙关对捉着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妈的……这把破枪又他妈走火了……喂!老子刚刚在问你话呢?”大胡子忽然笑了笑,比恶魔的哭泣还要可怕的笑,连那两道看似猥琐的八字胡都似变成了阎王爷的眉毛,只听他低哑着嗓子问道:“听明白了么?”
红卫兵立刻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生怕慢了一星半点。
“真明白了?”
双膝一软,那红卫兵险些就跪了下去,直把头点的如同拨Lang鼓一样。
“那就滚吧!”大胡子猛的一搡,脱离魔爪的红卫兵们霎时间连滚带爬的跑了出去。其他人眼见带头人都破了胆,自也不敢在这里逡巡。刚刚气势冲天的队伍一霎间散了个干净。一如天上那群久久不曾聚集的麻雀一般无二。
也直到这时,四下里的解放军战士方才敢松了一口气。互相看一看,在这个尚属隆冬的季节里,众人的衣背却都已经被汗水打透了。也只有他们自己方才明白,刚刚到底有多么凶险。斗争开始以来,可不止发生过一次与军队间的武装冲突……
大胡子也径自抹了一把汗,走到卡车旁喘着粗气道:“我靠,头……你每次惹出的事情似乎都不怎么小啊。”大胡子一边说着,一边拉了拉捆绑帆布用的麻绳。很快,一个身影便纵越着从车顶跳了下来,稳稳落在大胡子的身前。他右手双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扭了扭刚刚有些闪到的腰肢,正是石穿!
“水壶!”石穿毫不客气的伸出手,连眼睛都没向大胡子那边看一看。
“给……”大胡子早把水壶解了下来,直接递给了石穿。水壶上豆大的繁体字却是歪歪扭扭的刻着“李存义”想来就是水壶主人的名字。至于下面的部队番号则小的可以,真让人替他担心:万一水壶失落,拾到者能不能找到失主。
“军用地图!”
“给……”
“老婆!”
“……还他妈在丈母娘肚子里!”
两人相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旋即两人便再次分开,一个顺着铁路打算绕路向南,一个走向卡车,径自驾车西去。整个过程中石穿没有没有说出一句“谢谢”没有一句客气,那个名叫李存义的大胡子也没有问上一句“为什么”没有一句好奇。好似他们早已心有灵犀,又好似他们根本就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