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皇后二字,窦夫人也不由得起了丝激动的颤意。
夫荣妻贵,夫荣妻贵,谁不希望自己的丈夫飞黄腾达高居人上?谁不希望自己也成为名垂青史的一代开国皇后?她只是个普通女人,夫为妻纲,她有什么理由不听从?
“我不怕。”
她双手紧握着,点点头。虽然早已经不年轻,可是两颊上浮出的晕红却使她在这个时候增添了几分娇媚。
窦谨看着她,唇角仍弯着,手却已放下来。等他登了基,称了帝,他会有许许多多的女人,册立一个年华逝去的皇后,对他来说不算什么损失。
他梦想着这一天很久了,不错,想得到那个位置的并不是窦询,而是他。
窦询是个从小就患着严重哮症的孩子,天下不需要这么样一个皇帝。而他身强力壮,又儿女双全,足见底子强大,是个开辟新王朝的绝好人选!窦询也不会跟他争,因为他的心里只有仇恨,对皇位这个东西,并不如他这么看重。
他有这个念头应该是从窦准带回窦询的时候开始的,在那之前,他只是个恃才傲物的世家子,不肯读书,不好好习武,而他的母亲,窦老夫人,那时候对窦准也像如今的窦夫人对待自己一样小心翼翼,因为她只是个填房。虽然她生下了三个儿子,可是内心还是因为填房的身份而自卑。
这使他感到无奈。
窦准升了佥事,成为大将军之后回广西祖籍祭祖,回来时带回了窦询。当时他也很惊讶窦准为什么会带回来这个孩子,窦准则毫无意外地告诉了他们两兄弟窦询的身世。他多么震惊,他完全没想到世上还有这么样一个存在,而他的存在,竟然如此意外!
头几年窦准夫妇亲自教养窦询,他看着一天天长大,变得聪明可爱的他,所听到的那段久远的往事却越来越深刻、越来越频繁地浮现在他眼前。
窦询身上的仇这么深,他不应该去报吗?一个是君临天下的皇帝,一个是权倾朝野的霍家,以复仇的名义,随便干掉他们当中的一个,天地都要为之变色,如果两个仇家全干掉,江山岂非就易主了?!
这个念头一旦萌芽,就再也遏止不住他的长势了。
他知道光是想想这也是大不敬之罪,可是他就是没法儿控制自己,霍家和窦家是世交,霍家是功臣,窦家也是!凭什么这么多代过去,霍家还屹立不倒?而他们窦家却始终要被他们压一头?更何况,霍达那狗贼,他居然还敢算计他窦家!
怎么样都让人心里不服。
他尝试着跟窦准说起这报仇的事。窦准斩钉截钉地否决,因为他觉得这仇不可能报得了,而且报仇的风险太大,一个不慎便会招来灭顶之灾。
这倒也提醒了他,仇家的实力太强,要报这仇,不但要有充分的准备,还得有个靠谱的名目。 c≡miàoc≡c≡阁c≡
正好没几年大军出发东海,窦准与霍达同去了,他与妻子顺理成章地接手抚养窦询。他对他当真是费尽了心思栽培,因为他想过,如果将来万一时机成熟,他会需要一个好的帮手,而这个人没有比窦询更可靠更合适的人了。
心意一确定,就更加不可收拾。
这二十年,真真像是下着盘超长超过瘾的棋,每当他看着朝堂上下那么多人猜测议论乱党匪首的身份,就觉得十分好笑,乱党匪首,不是就站在你们面前吗?更好笑的是,皇帝自诩英明,却在他的一番设计之下把自己的亲孙子给废了,还愚蠢固执地要立殷曜!
这盘棋,也到了将收尾的时候了。
他站起来,负手踱出门,唤来门下交代下人们的窦夫人,“去,交代人把灯笼挂上。如果没有旨意下来禁止庆贺,那么就开始让孩子们燃放炮仗!”
京师今年底的气氛看起来跟往年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一定要说不同,是因为皇帝仍在昏迷之中,按例朝野皆不得大肆行庆贺之事,而另一点不同是,因为乱党七先生的落马,太子殿下开恩,又暗示允许民间适当乐乐,于是京师城与往年,看上去真的差不多模样。
谢琬从护国公府出来时已是晚饭后,一路上人们欢声笑语,时而有鞭炮声,时而又有远处传来的锣鼓声,而飞雪静悄悄地坠落在人间四处,就像是注视着凡间的天地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