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跟着赵狗儿,约摸走出了里许路,眼前出现了一个村庄。村庄不大,大约有二三十栋房子,多半是土砖墙,茅草顶,破败不堪,间或有一两间砖瓦房,虽然也赶不上后世农村的贫困户标准,但已经算是鹤立鸡群了。
村民见来了外人,有好奇的就出门来瞧,但这样的人寥寥无几,更多的人眼神麻木,对他的到来没有什么反应,空洞的眸子仿佛对一切都失去了兴趣。也许他们认为这个时候和尚出现在村里也是来化缘的吧,这年头,搞不好自己都活不到明天,哪还有多的吃食舍与你!甚至吴为都感觉到了,在阴暗处有那么几道看向自己的眼神似乎有点不怀好意,他握紧了手中的短刀,挺直了胸膛,高大的身躯在阳光下显得威风凛凛,顿时他感到那几道目光又缩了回去。
赵狗儿的家离村口不远,是村里最常见的茅草屋。门框低矮,大概只有一米六几,狗儿个子不高,只见他欢叫道:“娘,我回来了。”说完拉了一下吴为,自己先钻了进去。
吴为犹豫了下,也低下头,跟着赵狗儿进了门。只见屋内陈设破旧,散发一种霉味和中药味的混合气味,一对中年夫妇一坐一躺,都是与适才所见村民一般,脸色灰败,瘦骨嶙峋。妇人斜倚在床上,怀中抱着一个幼儿,那孩子看来只有两岁左右,与身子比起来脑袋大得出奇,皮肤色如死灰,也是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中年汉子坐在床头的一个木杌子上,端着一个缺口的粗瓷碗,似乎正在对妇人劝说着什么,妇人只是嘤嘤哭泣。见吴为进来,两人都吃了一惊。
赵狗儿忙道:“爹,娘,这是吴大哥,他是好人。”随即压低声音道:“吴大哥给了我好些吃食,还有水!”说着将怀里的吃食一件件掏出来摆在桌上。
二人看着桌上食物这般丰盛,竟是惊得呆了,狗儿爹慌忙起身去将茅屋门关上插紧。转身拉起狗儿,一起向吴为跪下磕头,狗儿娘也要挣扎着起身。吴为忙伸手拦住狗儿娘,又对狗儿父子连连摆手,学着电视上的做派道:“些须小事,何须如此。”毕竟拗不过狗儿爹,父子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
两人磕了头,站起身来,狗儿爹恭恭敬敬请吴为落座,其实就是刚刚那个木杌子,这也是屋内不多的几件家具之一,又张罗要给吴为奉茶。吴为忙道:“无须多礼,老叔请安坐,我初来贵地,尚有诸事不明,还望不吝赐教。”他现在迫切想打探一下这儿的环境现状。
突听狗儿道:“哎也,大丫呢,怎不见大丫?”只见狗儿爹将头扭向一边不语,狗儿娘又嘤嘤哭泣起来。
听到这儿,吴为噌地一下站起身来,道:“甚么回事?”狗儿哭道:“大丫是俺妹子。。。俺家交不上租,那天杀的李癞子就拉了她去。。。”
狗儿爹喃喃道:“你娘病了这么久,家里东西都当尽了。。。这老天从正月里旱到八月,滴雨也无,地里没收成,徭役租赋却半分不饶,村里已经有几家人都死绝了。。。再不下雨,俺们家早晚也是跟那几家一样罢了。。。大丫跟李癞子走了,那是她的命,好歹比跟俺们一起饿死强。。。”越说声音越低,最后语带哽咽。
这里农民的境遇竟是如此悲惨!吴为对明末的印象还停留在影视剧或者教科书上,多少知道明朝就是因为农民活不下去起来造反而灭亡的,却不知道真实的历史是这般惨烈。瞬时间吴为感到自己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大丫走了多久?”吴为沉声道。狗儿娘停止了哭声,迟疑地望着他,道:“往村北大道上走了,你们回来前走了半个时辰。。。”
“走!去救人!”吴为挎起背包,拉起狗儿往门外走,狗儿一蹦三尺高,“好!你等下俺。”说着不知从哪儿操出一把锈烂不堪的柴刀,跟着吴为就往门外冲。狗儿爹一把没拽住狗儿衣襟,待追出门来,两人已去得远了。狗儿爹喃喃道:“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
狗儿熟悉路,和吴为两人往大路追去。约摸追出去4、5里,远远看到路边有个草棚,里面似乎有人,隐隐听到惨叫声和哀求声。吴为毫不犹豫,紧握英吉沙黑钢刀,欺近前去,大吼一声,一脚将虚掩的草门踹开,只见草棚里的景象让人目眦欲裂。
草棚正中烧了一个火堆,几块石头上架着一个边缘缺口的陶缸,陶缸里的水已经开始冒气泡。
六个瘦骨嶙峋的汉子围成一圈,中间有个全身**被反绑在地上,发色枯黄年约七、八岁的干瘦小女孩。一个汉子高举一把尖刀,正要往女孩喉头插下,一人拿着一个破碗凑到女孩颈边,准备接住流下的血,其他人则负责将女孩按住,令她无法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