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傅所长没反应过来,看了看他的两个手下,又看了看白玉兰,迟疑地将手里的笔递了出去,但又马上收了回来,“你签不行,我要她签!”他回头指着白玉兰。
欧阳澍伸着的手没有收回来,说道:“好!”
从看到欧阳澍,白玉兰交叉的手臂就放了下来,再也忍不住了,眼泪一对一双地往下掉。她靠在墙上,放松了自己,眼睛盯着墙角的一个盆,任由眼泪撒湿了衣裳。当听到欧阳澍想让自己签字,不由奇怪地看向他。
欧阳澍拿过笔,来到白玉兰身边,温柔地问道:“你看了承诺书上的内容了么?”
白玉兰疑惑地看着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表示她看了,知道是承诺书;摇头,表示她没有仔细看过。
欧阳澍把这张纸展开,两个人一起看着:
本人:某某某
保证:热爱中华人民共和国,坚决拥护中国共产党的领导,遵守法制,抵御歪风邪气……
……
在此,本人保证,绝对不做任何有损于鹤乡县人民利益的行为,绝对不与鹤乡县人民政府为敌,绝对不妨碍公安、检察院、法院的公正执法行为。
通篇没有提到上访的字眼,更没有提到不允许自由发言之类的话,都是一些劝人向善、向党、向国家、向政府的话,这些对白玉兰没有任何约束力。看到这些文字,白玉兰带着眼泪苦笑了,摇了摇头,说道:“何苦!”
欧阳澍将笔递给白玉兰,她随手在后面签了字。
欧阳澍接过那张承诺书和笔,坐到八仙桌旁,在白玉兰的名字下面,工工整整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傅所长、白杨和费文明呆呆地看着他,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欧阳澍站起来,将纸和笔又递给玉兰妈妈和白叔:“叔叔、阿姨,你们也来签一下吧。我看每一个公民都应该在上面签一下。”
玉兰妈妈和白叔迟疑地看了看傅所长,没敢接。
傅所长几步走过来,一把抢过那张纸,看了看,愤愤地说道:“搞什么嘛!你在上面乱签个啥?”
欧阳澍冷冷地笑了一下,“傅所长,白玉兰已经签了,你总不能拘留她了吧?我也签了,要不你把我带走拘留起来?”
傅所长拿着那张纸,像拿着一个烫手的山芋,收?名字多了一个,回去没法上报;不收,这趟又白出来了。
费文明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纸上的签名,帮着出主意道:“所、所长,要不就、就拿、拿回去,说、说签错了,重、重新签的。”
傅所长双手一并,把纸张揉成一团,仍在费文明的脸上,嘴里骂道:“看他妈啥?这么点儿事都办不明白,谁让你放人进来的?”
说完,向外面走了。
白杨紧跟着走了出去。
费文明从地上捡起那团纸,带着被当面训斥的尴尬,也灰溜溜地走了。
玉兰妈妈抬头看了看外面,见警察们的确走了,这才赶紧过来,拿了一个毛巾给女儿擦眼泪,嘴里念叨着,“兰子,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他们没文化,你是知道的,那个傅贵,是个什么东西,初中都没念完就跑去跟一帮小流氓瞎混,现在人模狗样儿地来折腾人。咱不理他啊,不跟他生气。回头你还是出去上班,离他们远远的,再也不回来了,不用惦记妈啊!”说着,自己也跟着哭了。
白叔赶紧烧水,沏了一壶茶,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开始跟欧阳澍讲这些个警察的底细:“那个叫白杨的小伙子还不错,是白玉兰的小学同学,没考上大学,就被公安局招了当警察了,每次他们来折腾,他都不讲重话,有时候还能帮着兰子说两句呢。那个结巴叫费文明,过去是个城管,现在在派出所当辅警,傅贵很器重他,到哪里都带着。傅贵,哦,后来改名了,叫什么傅尔泰了,先当小混混,后来被招工当了辅警,接连破了些大案子,还考了在职硕士,现在是公安局坐第四把交椅的副局长,也是中心派出所的所长,这小子吧,一会儿仁义一会儿邪乎,就说兰子这事儿吧,他就做得特别过分。但没办法,他哥是县里的头头,他爸搞房地产,鹤乡县集贸市场、超市都是他开的,反正鹤乡县大半条街都是他家的,谁也不敢惹他呀。可是有他在吧,那些小流氓啥的,还真不敢惹事儿,鹤乡县这些年治安一直不错。唉,这咋说呢,没办法。咱惹不起,就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