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崔奕廷将螳螂放在盒子里,准备递给沈家下人,“回去和你家小姐说,我也要看看这螳螂够不够肥。”
不能随便谁的一句话,他就点头答应,就将这个礼物收下。
特别是一个十二岁的小姐。
沈家的下人对崔奕廷的反应好像并不意外,仿佛还有话要说。
崔奕廷挑起眉毛,“还有什么事?”
沈家下人忽然笑起来,笑得很开心,“我们家小姐说,崔二爷看了螳螂我们家小姐就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了什么?
看着沈家人的笑容,崔奕廷一时有些怔忡,转念他立即想明白,姚七小姐不止是来跟他谈什么买卖的,而是用这东西来试探他,如果他心里没有漕运,没有漕粮,也就不会问沈家人这么多话。
陈玖找到了漕粮,抓到了钱师爷,李御史也径直来他这里,说明了什么?
李御史、陈玖都要听他的,真正查漕粮的人是他。
这个姚七小姐。
他不知不觉中就着了她的道。
如果是沈家人径直来问,或者试探他什么都不会说,而姚七小姐却送来一只盒子,让他先好奇盒子里装的是什么,然后自然而然地顺着沈家人的话说了下去。
承认了他就是那只黄雀,等着捉南直隶所有官员把柄的黄雀。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让他将实情倒了个干净。
从前他是没将她放在眼里。
如今她就要让他看看她的厉害。
崔奕廷看向陈玖,陈玖低着头。仿佛在数地上的蚂蚁。
本想骂陈玖,笨蛋。让人围了都不知道,现在他又有什么立场。到头来他也是个笨蛋。
崔奕廷忽然觉得很丢面子。
方才提起买卖,他还得意洋洋,如果姚七小姐在场,那时候就该笑他,笑他自作聪明,其实早就进了她的圈套。
姚七小姐这么聪明的人,让他不得不觉得这个盒子留在身边也许有用。
崔奕廷将盒子放下。
沈家下人眼看着崔奕廷收下了盒子,脸上露出更欢快的笑容,七小姐跟他说。让他一定笑着将话说出来,等到崔二爷将盒子收下他要笑得更厉害。
因为……算计人就一定要笑。
虽然他不知道,到底谁算计了谁。
李御史站在旁边半天没看明白,“你们到底在打什么机锋?”
……
沈家的小厮祝来文从崔家出来,将消息告诉婉宁,“崔二爷收下了盒子。”
婉宁点点头,“崔二爷是什么表情?”
祝来文道:“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说,他收下了。”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婉宁低声说了一句,看向沈敬元,“舅舅。我也该回去姚家。”
沈敬元忙嘱咐,“一路小心。”
旁边的沈敬贺有些不自在,每次沈敬元的目光落在他身上。他总觉得自己亏欠了婉宁什么。
可是他又拉不下这个脸来。
眼见着姚家的马车就要前行,沈敬贺才匆匆忙忙开口。“婉宁,是我错怪你了……”
车厢里安静了片刻。传来婉宁清脆的声音,“大舅舅言重了,我们是一家人。”
我们是一家人。
这话,听到沈敬贺耳朵里,让他更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他要买粮沈敬元不肯的时候,他说,“婉宁毕竟是姚家人,不是沈家的小姐。”
他还不如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心胸开阔。
这一刻,沈敬贺觉得张嘴真的很难,只能吞吞吐吐,“是……我们都是一家人……”
马车开始前行。
沈敬元看着马车越走越远,这一刻,他心里五味杂陈。婉宁如果是沈家人该多好,到时候哪怕让他将整个家都交到婉宁手上,他也心甘情愿。
“唉,”沈敬元不禁叹气,“我们沈家没有好儿郎啊。”
听得沈敬元这句话,沈敬贺不禁怔愣,“老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好儿郎?半晌沈敬贺才明白过来,“你不是想要让沈家的孩子去娶婉宁吧?”
沈敬元仿佛自言自语,“那有什么不可,只是委屈了婉宁。”
……
婉宁的马车路过姚家三房,三房门口停着好几辆马车。
“这是家里在办宴席,”童妈妈道,“小姐看,门房都在偷酒喝呢。”
婉宁点点头,豁然笑起来,“六叔说今天要庆贺做粮长,早晨的时候还将消息送来二房。”是想要气气二祖母。
“六叔选的真是好时候,”大约是想连陷害沈家的喜事一起办了,婉宁眨眨眼睛,“这么好的日子,我们也来锦上添花,打发人去泰兴县里最好的酒家,让店家挑二十坛上好的老酒送去姚家三房,跟店家说,不要急着要钱,明日姚家三房会将酒钱送去。”
小姐怎么反而要给三房送酒了。
婉宁道:“妈妈快去吧,晚了就来不及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