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和气才能生财,如果庄某硬是逼迫他们,定要撕破颜面,就此生出芥蒂,今后在淮安境内,许多事情都不能如以往那般融洽地合作,也是我不愿见到的。”
“可王爷若是咄咄逼人,我便只能搬出他们来。”
说着,温和似庄冥,却也面色微沉,语气微冷,道:“毕竟我庄氏商行都要倒了,如何还能顾得是否会跟这些官员交恶?又如何还能顾得是否会与王爷撕破颜面?只怪王爷逼得太狠,如今庄某别无他法,只能自保,再求和气了。”
——
场面寂静到了极点。
十六名护卫,神色如常,似是什么也没有听见。
这是陈王在淮安境内,仅存的心腹。
“你想逼迫本王妥协,与你合作?”
“如若不然,你就以这样野蛮的方式,让本王在淮安十六府,寸步难行,一事无成?”
“但是,你还是没有认清你的身份,没有认清本王的身份!”
陈王寒声道:“就凭你,蝼蚁般的小人物,仗着与当地官员有几分关系,便以为可以压制本王?淮安境内,人人称你算无遗策,你可曾掂量过,只凭你这点儿分量,就能让你跟本王抗衡?”
庄冥轻笑道:“自然不够,不过,刚才王爷接过我这些东西时,似乎没有看后面那页。”
陈王低下头,将最后一页抽到上边,目光扫了一眼,当即露出惊色,眼底深处,多了一份骇然。
“你……”
“我的人收集消息,可还不错罢?”
庄冥右手伸入左袖,轻轻抚着幼龙,感应着来自于陈王的杀机,却没有半点担忧,只轻声说道:“王爷功勋卓著,但封为异姓王之前的那些年,自己心中总不会忘记罢?”
陈王缓缓撕碎了这页纸。
庄冥笑道:“这上面的记载,庄某抄写了二十份,今日若是我死……王爷适才在纸上所见到的这些旧事,都必将事发,广传天下,上至朝堂,下至市井。”
陈王面无表情,看着庄冥的眼神中,充满了杀机。
上面写的,是他在西北之域,养寇自重的过往。
西北地域,贼寇盛行,朝廷屡次剿灭未果,总是诛灭一批,又生一批。
实际上,是他杀良冒功,将贼匪屠杀的平民百姓,尽数割下头颅,送往京城,充当军功。
至于那些贼寇,绝大多数,早已被他收服,只是依然奉他的命,在外杀人劫财。
白昼为兵,入夜为匪。
在那几年间,因为贼患所致,朝廷拨款倍增,而军中饷银,也大多入了他的钱袋里。
而那些平民百姓的头颅,则都成了他的军功。
如此六年之后,他又一举将那些早已依附在自己麾下贼寇们,全数灭口,上禀朝廷,声称历时六年,终于彻底消去西北匪患,得以保境安民。
“这位皇上,既然懂得推行新政,暗中行事,想必也不是昏庸之辈。”
庄冥笑着说道:“淮安十六府的官员,联名弹劾,若分量不足,加上这一份密报,王爷认为,分量足够了么?您一向野心勃勃,不但贩卖私盐,还养寇自重,暗地里的其他事情,恐怕还有不少,只要挑破了苗头,皇帝心中存疑,暗中查探,王爷距离抄家灭族之日,怕也不远了……”
陈王脸上闪过一抹厉色,一手背负在后,心中犹疑不定。
若是这手掌甩落,便是斩杀庄冥的讯号。
但瞬息之后,却见他脸上绽放出了笑意。
“庄冥兄弟,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陈王笑道:“以往确是本王的不是,轻视了你,过多逼迫,如今想来,有你执掌庄氏商行,日进斗金……本王以官府势力相助,你我合作,财源滚滚,和气生财,何乐而不为?”
庄冥浮现出笑意来,拱手说道:“王爷所言极是。”
在这一瞬间,二人笑意吟吟,和善亲切到了极点。
接着,二人欢声谈笑,各自奉承,互相引为知己,颇有相逢恨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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