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浪,无畏团里声明不显的普通战士,害虫小队最爱无脑冲锋的突击手,一个把“生死看淡,不服就干”挂在嘴边的“脑残”,没想到最后竟然成了“最怕死”的一个?
飞船外面,仍然喘气的人,没有一个不大跌眼镜。
他们每个人都能找出理由,来申请去飞船舱内躲一躲,苟且偷生活下去,但是谁都没有提,反而是这个从不临阵脱逃的人,关键时候竟然倒戈了?
天坑下面,消融的积雪化成水,淹没到膝盖的位置,所有还活着的人,半坐着倚靠在天坑冰壁或飞船残骸中,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在他们身边,绝大多数战士已经横死当场,即使是有个别之前还有一线生机的,此时也都因为无法挪动身体,躺在冰冷的水下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是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他们的氧气罐里还有一些气体,靠着氧气面罩仍然能够保持呼吸,但是冰冷的雪融水在零度边缘,像针扎一样刺激着每一寸皮肤。
如果不搅动的话,这些水在很短的时间里就变成了半冰渣的状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冻上。
很多人活着就被冰封了,至少他们的大脑还没有死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动了。
极寒之中,冰冻而死,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屈辱与不甘。
在这样的环境中,只剩下了十几个还没咽气的。
其中,马晓萱、老马、“总管”和“山魈”,他们四个人因为有合金装甲的保护,暂时没有死亡,然而中子射线辐射已经对他们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死神只是晚到几个小时罢了。
另外还有柳菲菲、张三和其他几个侥幸苟到最后的幽冥战士,和合金战士一样,它们依靠强悍的身体保持了一丝喘息,但同样活不了多久。
这些幸存的人并没有聚拢到一起,只是散落在“鹅蛋”飞船的四周,有的试图逃离天坑,有的各自黯然伤神,有的手里忙活着什么。
老马怀里抱着“二爷”,两行血泪夺眶而出,他嘴里反复念叨着她的名字:“清儿,醒醒啊,清儿!咱们不是说好,等打完这一仗,择一地终老?”
石清闭着双眼,那一头金色短发因为沾了水,凝结成一整块,露出清丽、写满遗憾的面容。
无论老马怎么呼唤,她都无法再给与回应了,她胸口之下的身体,和几百个人类、变种人一样,禁锢在这天坑底部融为一体。
老马的哭泣撕心裂肺,此刻的他,想再亲吻一下爱人的嘴唇,于是摘下头盔,竭力地弯下腰。
可惜合金装甲腰腹以下同样被冰封了,他竭尽全力,却只能轻轻吻在“二爷”的额头。
寒风漫卷着冰雪,老马切断了合金机甲的电源,片刻之后他们冻成一体,永远长眠在这里。
在他们斜对角的地方,马晓萱跪坐在飞船舱门外面,怔怔地望着老马的头发和面容,一点点挂上霜,又慢慢结了冰。
她没有任何挽救的举动,只是转过头,双手触摸着飞船的“蛋壳”外壁,她感受到自己体力的流失,身体脏器的衰弱,内心却隐隐有一种期待。
在内心深处,她期待舱内会发生奇迹,希望心爱的男人战胜邪恶,打开舱门出来。
“到时候,他一定会像老马一样,抱起我的身体哭泣和伤心吧?”
“我不能让他做这样的傻事,我要让他坚强活下去,替我活下去……”
她哆哆嗦嗦地搜索机甲上的物件,希望留下一封信,可找来找去,也没发现合适的东西,干脆摘下手套,以手掌的鲜血在飞船外壳上写了起来。
柳菲菲虚弱地爬了过来,轻蔑地看了看马晓萱,做出了最后的努力。
她倔强的弹出猫爪,尝试着打开飞船,以期给南特一点点援助。
可惜她只能徒劳地挠着金属,除了制造噪音,没有任何效果,这种光滑的飞船外壳,又岂是她所能打破的?
张三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他手里还握着半截枪杆,勉强挪动到冰面上,倚着冰壁坐直了腰。
能撑到现在,他只是凭接一口气,一个执著倔强的意志。他想知道,飞船里面的搏斗,最后到底是谁赢了,红眼不死,他死不瞑目啊!
在他身后,几个不甘心的幽冥战士开始攀爬冰壁,不知道他们是想逃离这个囚笼,还是想再看一看外面的世界。
反倒是“山魈”和“总管”此时的反应是最积极的,他俩凿开冰层搜集物资,要制造炸弹,一枚当地材料所能达到的最强效果的炸弹。
“山魈”的性格就是,认准的事情,就是玩命坚持到底。
他此行的目的就是要杀死红眼,虽然中间出现了一系列的纰漏,可只要一息尚存,就绝不陷入绝望。
此刻他把萎顿的“总管”提起来,利用他身上鸡零狗碎的科技产品,制作一枚触发式的炸弹,无论是红眼还是刘浪,一离开飞船内舱就要被炸上西天。
“总管”问了一句:“要是南特和刘浪联手,杀了红眼呢?”
飞船内有三个人,红眼最强,但身体受到重创;刘浪有二代机甲的辅助,虽然电量已经不足,可至少还有一击之力;如果南特和刘浪联手,绝对有机会杀死红眼。
“山魈”反问一句:“那万一他们俩失手了呢?”
“……”“总管”都没有作声,只是继续缠着手里的导线和各种爆炸物。
他知道,就算南特赢了,他作为同归于尽计划的制定者,眼见这外面的战士都死光了,他也断然不会独活。
所以,他们干脆做一次恶人,让大家尽快去另一个世界汇合吧。
在他俩受重,一个类似定向爆破效果的爆炸物逐渐成形,“山魈”判断,这一困炸药能把一辆99式主战坦克炸成碎块。
他们不确定这东西能不能破开飞船的“蛋壳”保护罩,但里面的人总是要出来的。只要把它挂在飞船舱门上,一旦飞船内的人升起“蛋壳”就会触发起爆装置,别说是猝不及防,就是有备而来,都无法抵抗。
“总管”和“山魈”要做的事情,与马晓萱和柳菲菲是相悖的,两个女孩隐约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却又没有阻止,在她俩的认识里,南特和“总管”的关系格外好,说不定,这个爆炸物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两个男人根本也不需要解释,他们四个人就这么或蹲或坐地等在飞船外面,等待着南特出来,更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山魈”百无聊赖地掏出一包战斗口粮,撕开包装后把一包肉条递给“总管”,顺便问了一句:“你说,咱们还有多少个小时?”
“总管”接过来之后刚想咬掉包装纸,看看两个女士干巴巴泪眼婆娑还满脸冰渣的样子,忍不住递了过去:“吃吗?最后一餐了,吃饱了好上路呗!”
马晓萱摇了摇头,表情木然,倒是柳菲菲,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表情古怪地看向“总管”:“这是什么肉?”
“总管”低头看看包装:“猪肉啊。”
“噢,你小心点,吃了有可能会发生不好的事情。”
“啥?”
“你刚才不是被我注射过病毒抗体嘛!”
“昂,那又怎样?”
“我们那抗体可以让人类发生兽化反应,你如果吃了动物的心脏,百分之百会发生变异,如果只是肉嘛,几率就小多了,大概是百分之零点几吧……”
“山魈”已经吃了大半包,听到这句话立刻精神起来:“所以呢?如果变异,会有可能活下来吗?”
“不知道,这要看你能不能长出猪鼻子了。如果长出来,说明你体内细胞还能分裂代谢,那就有可能活下去。”
“总管”嫌弃地把肉条丢在一边:“我靠,人家宁愿死,也不愿意顶着个猪鼻子活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