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的烹饪法,虽然有些向往,但是英杰始终没有学会过,那种精致的工作,也许并不合适自己这种在战场上大肆杀戮的战士。可是,它并不否认,精致的工作会带来更加美好的生活,愉悦的体验,等等。
转念一想,自己将洛恩牵扯进了一场比战争更复杂的漩涡里,它不禁感到愧疚。凯希亚的战士和子民,应当用自己的力量与智慧去完成敕命,而不是将安宁生活的异族带到比死亡更可怕的死寂中。纵使诸神护佑,得以死而复生,或者死里逃生,灾难的印记也会在彼此的心中刻印。
是不是到了该真正分别的时候了呢?
即使未来还会有更加残酷的战斗,也不希望再将他牵涉其中了。
神殿的走廊上,天光熠熠,而晨风微凉。
数日后——
凯希亚官方与维拉克鲁斯官方高层密谈,就共同应对来自奈罗图斯的威胁进行合作,但是双方首要关切的是如何在来往不甚便利的情况下,在第三方地点建立便捷的联络中心。初步定在自由贸易都市联合群岛上,然后意向性地赞同了在半年之内发起攻克海巫之歌群岛的战斗,以这个真正的两国分界线上的群岛作为重要的联络处,或者开辟为互市地点。
以大女皇米柯艾夏为代表,凯希亚方全力参与到旱灾缓解的行动中,维拉克鲁斯一方,由风蛇女王-法瑞尔女士自荐参加,将大量积雨云分批次地循序渐进,推送到东部-爱文莱斯特行省。整个行动花去三周的时间,在不引发洪灾的情况下,极大地缓解了旱情,可谓圆满成功,维拉克鲁斯举国欢庆,感谢异国统治者的慷慨相助。
感谢宴会之后,普拉菲尔枢机卿向圣树意志敬酒,同时问了它一个在心中念念不忘的问题:
“您还没有回答过海拉殿下的问题,‘洛恩’那孩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如果我回答了这个问题,能请枢机卿阁下给我签发两本居留许可吗?”
“那简直小问题……不,一点也不是问题。伟大的圣树向我们提出小小的要求,岂有不满足的道理。”
“好的,那么,请在其中一本的姓名栏上,填写——‘洛恩·塔拉诺恩’这个名字。”
枢机卿端着葡萄酒的杯子稍微摇晃了一下,她的脸上呈现出耐人寻味的表情,随即是一种大彻大悟但又矜持得恰到好处的微笑,旁边的国王陛下立刻回忆起在凯希·艾拉荆棘之环演武场里大女皇曾经自曝过完整的姓名,姓氏的尾缀带着神赐的荣光:“先不说您的狡猾……这么尊贵的姓名,恐怕我填写的时候,手会发抖哦。”
圣树笑而不语。
一转眼,回国的日子到了,年轻的英杰从未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好像自己仍然还身处受领敕命的那段时间里。然而,大女皇的黄金船城从塔尔·维拉的港口外缓慢启动,并向南方退去时,它仍然不舍地望着港口的码头上,明明送行的人,身影已经远远地变得模糊——自己却连后会有期这么简单的句子都不敢喊出来。
因为不知道何时才能再会了。
忽然,女皇的禁卫军士向它传达凯希亚召见的消息,凯鲁克亚匆匆赶到女皇以及圣树御前的时候,它们还在开玩笑说要给赛希尔发一个超级大的奖章。
“伟大的凯希亚,您召见我?”
“是的,我要派发给你一个新的敕命。”
听到“敕命”一词,英杰感受到强烈的使命感与光荣,因为看起来这个任务是唯独指名给了自己。
“在下将不遗余力去完成,定不会辱没您的荣光。敢问是……?”
“拿着这个。”凯希亚将印有维拉克鲁斯官方标志-狮王图案作为封面的两个小红本递了给它,凯鲁克亚恭敬地接过,心中充满疑惑。打开的第一本,里面写着居留许可,以及自己的名字和其他一些官方身份的信息;打开第二本,里面姓名一栏的后半部分吓到了它。“不用怀疑,事实就是如此。还记得你的前辈讲过的那个鬼故事吗?你出生的那年,我的土地上,唯一的‘失踪人口’。”
无巧不成书。
此刻,比起感激自己的好运,凯鲁克亚只有对圣树千恩万谢的心情,简直要长跪不起。
“所以,敕命的内容是:拿上这个,回到塔尔·维拉,不遗余力地保护那孩子。我们随时有可能再次以便捷方式回访维拉克鲁斯,应对未来的威胁。枢机卿和加西亚国王已经应允了我的外事请求,你就放心去做。”
“誓不辱命,伟大的凯希亚。”
立于圣树身侧的女皇,应声开启了通往塔尔·维拉的传送门:“怎样,惊喜吗?”
“我只能说——惊大于喜,女皇陛下。”
塔尔·维拉,红榴家大宅——
艾莉娅一直陪着弟弟在码头上站了很久,直到送行的人群都散去,太阳逐渐西斜,肚子因为饥饿传来抗议的声音,她才轻轻扯了洛恩的衣角,小声地在耳边说我们该回去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尽管宴席很开心,相较之下,一个人的痛与苦都微不足道了。
只要有缘,迟早会有重聚的一天,时日未知。
明日将回归过去有惊无险的生活,却忽然想起来,莫德维拉的十二试炼不一定会继续了。
“姐,今天的晚饭吃什么?”
“炖香菇的羊肉和蔬菜沙拉,烤兔腿。”
“哦,好,都是我喜欢的。”
等艾莉娅和洛恩踏入大宅前门的餐厅时,餐厅女仆支支吾吾地报告说,刚才有个不走正门的客人直接从房顶跳进了大宅中央的院子,随后径直熟门熟路地走上了三楼,大家惊讶之余却没人拦住。
正狐疑着,姐弟俩快步走上了三楼,发现客房的门开了一条缝。
推门而入,某个熟悉的身影坐在桌旁,桌子上摆了一块硕大的稀有琥珀,大到让人移不开视线的炫目。
看到姐弟俩惊讶的表情时,这间屋子曾经的使用者一本正经地开口了:
“因为一些这样那样的理由,现在,让我们来正式商讨一下,关于我的,房租和伙食费的问题。”
【第一部】-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