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珂疑惑地说:“那钟公子为何会自发地以白兄为题入画?”
“因为他的一言一行,全都在深深吸引着我。我不了解他的过去,也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他告诉我,说我根本就不了解自己的父母,他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的人,其他人不是在批评我的画技,就是说我不务正业。”钟子期对俞珂笑了笑:“只有他当面说出了我多年以来的困惑,这也是我到北镇来的唯一一个理由,虽然当时我们才刚刚认识,但他居然会直接点明这件事。”
俞珂默然许久。
钟子期见她不想说话,便重新开始完成自己的画作。
从早上一直到中午,白凤滔滔不绝地讲,累了乏了,便与四个小丫头一起坐在树荫下休息,雪融化后时不时沿着叶尖把水滴在他们脸上,沁凉舒爽,让人想伸个懒腰。柔和的光线透过树叶洒向阴翳,身上的衣裳好似被染成一片绿色。
钟子期看着这一切,不断提醒着自己外面仍然是凛冽寒冬,不过眼前的真实他也渐渐能够接受了,绘画的感觉越来越得心应手。
“那个……其实,我也一点都不了解义兄。”俞珂突然间说道:“我一开始以为,他是个很洒脱,甚至是非常放荡不羁的人,可有些时候,他又阴郁忧伤得不行,简直变成另外一个人。后来慕容姐姐告诉我,那个阴郁忧伤、谨慎小心的义兄才是以前的白凤,然后我就更加不明白了。”
钟子期停笔踌躇,憨厚地笑了笑:“关于这个问题,我也是刚刚才想明白。”
他面对俞珂,邀请她来做第一个观赏这幅画的人:“不知阿珂姑娘可愿意看一看我的画?”
“嗯。”俞珂靠了过去,仔细瞧了瞧。
画中白凤站在四个金发小人面前自在地雄辩,姿态豪迈,背景是一片黑白色调的树与草地,唯有中间的几人有颜色。
“这画已经完成了?”俞珂问道。
“是的,只差一个名字。”钟子期想了想,兴奋地拍掌,说道:“就叫《圣子传道图》,如何?”
俞珂难堪地说道:“我不懂这些。”
钟子期解释说:“事实的真相就是,无论是放荡不羁、还是阴郁忧伤,这全都是他,相信自己的感觉,不用怀疑,这幅画,就是我不再怀疑自己之后的作品。”
——这个世界早已失去颜色,残存之人依然在坚持传道,如何填补上空缺,将要依靠未来的他们。
“所谓绘画,就是画家依靠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感觉,然后在纸面表达出来的东西。”钟子期说:“不要因为事实与自己以往的认知不一样便感到困惑,坦然接受,才能找到更好的自己,继而发现更加真实的,‘这个世界’。”
说到最后,他刻意停顿了一下,随后续道:“我想我对父母的了解,也会在这个过程中更加深刻吧。”
俞珂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你画得真好。”
二人整理好画具,一起把画送到白凤面前,白凤看后,意味深长地说道:“我以为你应该会拿去给宇文轩看看,他应该比我更了解这些事情,不过嘛,我能从这幅画里看见,这里四面都是埋伏,暗藏杀机,外面都太暗了,看不清。”
说着,白凤指了指没有颜色的区域。
“哈哈哈,真是朴素的理解,不过相当准确。”钟子期赞叹道。
话音刚落,贺拔钰儿换上一身戎装来到白凤面前,作揖道:“圣主大人,我哥哥贺拔胜已经到达圣地前,还带了几百号人,请圣主大人定夺。”
“别喊我圣主大人,说过多少遍了。”白凤站了起来,其它四个小丫头也有样学样,说道:“我们先去看看怎么回事吧……话说,贺拔小姐当真决定要背叛自己的亲哥哥?”
“我无法选择,但我誓死捍卫圣地以及圣女,若是白公子要杀他,请告诉我让我提前离开。”贺拔钰儿冷峻地答道。
白凤见她面如死灰,不忍地安慰了一句:“若非必要时候,我不会杀任何一个人,即便他曾经是我的死敌。”
一番颇为严肃的对话后,白凤穿上黑袍,拿上佩剑,与贺拔钰儿一起走出圣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