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嫣在对方面前蹲下,安慰似的拍拍宇文轩的肩膀,沉默许久。
“圣女大人?”
“为何伱不愿看着我,是因为我身上的伤痕吗?因为伤痕是丑陋的东西,不堪入目的东西。”
“不,我不敢……”他本想说自己不敢这么想,可是并没有说出口。
宇文轩闭上了双眼。
“你的母亲在濒死之际也展露出丑陋的一面了吧?”
宇文轩听罢,冷汗直流:“圣女大人怎么……”
——你要成为王!将那些可恨之人一一处死,就是他们让我们母子落得这副田地。
“你怎会知道?”宇文轩的思绪不知被什么带走了,嘴里吐露出这番话:“那个女人,简直不可理喻!额?!”
像是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宇文轩举手捂住了嘴巴。
慕容嫣接着道:“宇文公子曾想通过坐禅来获得顿悟,从而找到自我,但是失败了。”
“是的。”宇文轩说:“我小时候有一段记忆,好像是被谁人夺走了一样,完全没有了,我只记得自己要成为王,然后就一直浑浑噩噩地活到现在。”
慕容嫣摇摇头,让宇文轩睁眼看看自己,说:“过去一点都不重要,更何况你现在也不是孤独一人,不是还有朱钿吗?还有我,我也是你的朋友,当然还有大家!成王的理由,以后再找也不迟。”
记忆还在源源不断地涌进来。
——你要永远记得,你是王的孩子,将来你也会成为王!
——为什么、为什么要生下你……
——我做错了吗?我做错了吗?
“伤痕?”宇文轩喃喃自语:“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可怜的母亲,她曾经是多么纯洁美丽,可是竟然为了争取王位得罪贵妃,然后,她便把怨气发泄在年幼的我身上。我身上,经常遍体鳞伤。”
话毕,他终于有勇气睁开双眼,望向慕容嫣:“我恨她,所以在还没懂事之前就已经埋葬了自我,可是现在,正如圣女大人所言,一切都过去了。我发现自己,依然深爱着那个纯洁美丽的母亲啊。”
慕容嫣噙着眼泪,露出赞许的笑容。
“啪、啪、啪。”附近传来谁人的掌声,循声望去,却见白凤陡然出现在眼前,他说:“宇文公子,真是位虔诚的信徒。”
“你……你怎么在这里!”
白凤道:“圣女大人让我保护她,我岂能不在?”
“都听到了?”
白凤无奈笑道:“很难听不到。”
“呵呵呵。”宇文轩神情空虚,脖子不安定地左右摇晃着:“无所谓了,如何,现在是不是更加看不起我?”
白凤说:“怎么会呢?宇文公子,你正在做一件许多人都做不到的事情——爱一个自己恨的人。我觉得你很有天赋,是成为君王的天赋。”
“啧。”宇文轩只觉得有一股厌恶感挥之不去,向慕容嫣道了一声告辞,便即离去。
慕容嫣坐回到秋千上,与白凤说着俏皮话:“凤哥哥出来的真不是时候!”
“我倒觉得时机刚刚好。”白凤道:“宇文轩是个危险的人物,尤其擅长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我们应该尽早摆脱他。”
“不,他是好人,他会成为一个很好的王。”慕容嫣否定得很快。
白凤说:“现在哪有好的王,如果他真的想做贤君,意味着他不会活得很久。”
“真是不好的预感。”慕容嫣沉着一股气,无处安放。
白凤坐在她身边,轻轻地说道:“我会陪你。”
在同一时间,贺拔涛于儿女的陪同下安然离世,临终前他又一次回忆起与圣女慕容嫣见面的那一刻,他好像回到青春时第一次看见圣女巡游的时候,这些终生侍奉神树的女子依然如此年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