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进了旁边的咖啡厅,将军要了一杯纯黑咖啡,方凡和章泽则无心要任何喝的,他们现在只是一心想知道将军来此究竟有什么目的。将军用小勺慢慢搅动着咖啡,热气顺着她的手扶摇直上,印在清澈如水的双眸中,似雨后的白玫瑰娇艳欲滴。如此可人的模样,真的很难将她和将军二字联系在一起,这种感觉就好像烧得通红的烙铁被按在了肉上,软硬相融的那一刻总伴随着声嘶力竭的哀嚎。
将军轻轻抿了一口黑咖啡,口吐幽兰,空气中混杂了咖啡的酸涩。将军微微皱了下眉头,说道。
“真苦啊。”
方凡冷哼一声,说道。
“再苦也没有那些被天罚教玩弄灵魂的人苦。”
将军趴在桌上,楚楚可怜的看着方凡说道。
“你们不都已经把卡冥黛干掉了嘛。我又没说什么,怎么说话还这么刻薄。”
章泽激动的说道。
“刻薄?更刻薄的你还没听到呢。必以为装装可怜我们就能原谅你,没那么简单。”
闻听此言,将军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原谅我?我又没干什么错事,需要你们原谅吗?”
“你...”
章泽被气的脸红脖子粗,但又不好在公共场合发飙,只能靠在椅背上生闷气。这时将军指着章泽淡淡的说道。
“还差你一个。”
章泽愣了一下,问道。
“你说什么?”
将军将视线转移到方凡身上,说道。
“救了那些灵魂之后,你有什么感觉吗?这种成就感是不是可以弥补众叛亲离带来的伤害?”
方凡站起来盯着将军的双眼,淡淡的说道。
“你的皮囊之下绝对隐藏着一张面目可憎的嘴脸。”
章泽拉起方凡的胳膊,说道。
“老方,我们走吧。没必要和她多费唇舌。将军,我告诉你,我们一定会推翻天罚教,如果你识相的话就尽早离开中海市。”
将军悠哉悠哉的说道。
“没关系,我们都是被选中的人,亡期就在不久时。”
临走前章泽盯着将军说道。
“神经病。”
随后便拉着方凡离开了咖啡厅。看着二人离开的背影,将军脸上闪过一丝落寞,她就像个顽皮却又倔强的孩子,与大人顶嘴后在心中悄悄的告诉自己这些并不是自己的错,只是他们还不理解,时间一定会证明一切。即便在局势明朗之前需要一直被孤独纠缠,她也心甘情愿,毕竟它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老友。
方凡在餐桌上看见月涵留给他的一封信。
‘方凡,我走了。在事业与家庭面前你的选择已经很明确,我了解你,所以我也不会逼你。我需要找个地方静一静,或许一天,或许两天,也有可能是一年或几年,不要来找我。’
信很简短,但每一个字都像刀子般扎进方凡的心窝。此时他感觉自己的世界终于在这一刻完全崩塌了,心中的伊甸园已经被废墟彻底掩埋,往日爱的阳光再也无法滋养大地,更别提唤醒希望。方凡将信放在桌上,久久不能平静。章泽看了看方凡,问道。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凡沉默许久后,说道。
“月涵走了。”
“走了?什么意思?”
方凡将信递给章泽,他看后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找啊。”
方凡长叹一声,说道。
“不必了,不是都是就算你不管怎么使劲都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嘛。是月涵自己要走的,就算我去找也未必会有什么改变。”
章泽砸着桌子,说道。
“都是这个该死的天罚教弄的。老方,你放心,等天罚教铲除了,我和你一起去求月涵,她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方凡惨然一笑,说道。
“但愿。”
这时章泽突然想起来刚刚将军说的话,于是问道。
“老方,你说刚刚将军那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
“就是她说只差我一个了。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啊?”
“可能就是想吓唬你一下吧。”
“呸,我能让那个小妮子吓住吗?等我抓住她,我一定让她见识一下我的厉害。”
将军已经回到了别墅,她枕在婆婆的腿上像午后安静的猫咪,嗓子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撒娇声。婆婆微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从发梢一直到发尾,柔顺如水一般。
“我年轻的时候也有你这样好的头发。”
将军微微睁开眼睛,看着婆婆慈祥的笑容,说道。
“您现在也不老啊。我觉得您能一直陪着我。”
婆婆笑着摇摇头,指了指将军心脏的位置,说道。
“当这里不再空的时候,我就不在了。”
将军握住婆婆的手,温暖却粗糙,年迈干枯的手像是新买的锉刀划过将军嫩滑的皮肤。虽有不适,却倍感踏实。
“这里不会再被填满了。”
“不是不会,是你不愿。”
闻听此言,将军一下坐了起来,语气阴沉的说道。
“你的话太多了。”
婆婆伸了个懒腰,说道。
“我去给你泡茶。”
婆婆走出卧室的时候正好看见迎面走来的红豆,呆滞的目光像是沉甸甸的盾牌将她的心与世隔绝。
“将军,那些人都已经处理好了。”
将军赤脚站在鹅毛地毯上,然后快步跑向红豆,一头扎进她的怀里,说道。
“我好想你。”
红豆默不作声,将军用看待爱人的眼神,目不转睛的看着红豆。她陶醉在自己一手塑造的这段类似爱情的感情中,堪称完美。没有争吵,没有怀疑,没有矫情,更不会有背叛,因为遥控器永远被将军紧紧握在手中。就算有什么意外,她也可以及时止损。在感情中止损这个词,看似顾全大局,但其实却透露出一个人无比自私的本质。
红豆机械的抬起手臂抱住将军,这种冷若冰霜的回应竟充分满足了将军渴求被瞩目的虚荣心。她感觉自己就算失去了小蝶,依然可以做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将军痴迷的说道。
“辛苦你了。”
将军拉着红豆的手在窗台茶桌旁坐下,婆婆端来两杯茶放在桌上,茶香围绕着三人渐渐散开,但真正活着的却只有将军一人。
“红豆,你去给方凡他们送个信。就说明天有个晚宴,请他们务必来参加。”
将军握住红豆的手,接着说道。
“记住,是务必。”
红豆点点头,说道。
“明白。”
将军对着午后的阳光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随后自言自语道。
“不知你们见到这一场景会露出怎样的表情,真的好期待。”
傍晚时分,方凡家的门被砸的咚咚作响,章泽从猫眼里看见是红豆,于是小声说道。
“是红豆。”
方凡沉吟片刻,说道。
“林语,你和骨女还有婉璃去卧室,我和章泽就在这里。”
说罢,林语他们走进卧室。方凡点点头,说道。
“开门。”
章泽打开门看见红豆面无表情的站在外面,像是雕塑一样。
“你有什么事吗?”
“将军让我给你们带个话,明天晚上将军在别墅举办晚宴,请二位务必到场。”
章泽现在只要一听到将军这两个字就激动无比。
“呸,鬼才要参加她的晚宴。”
话音刚落,红豆上前一把勒住章泽的脖子,等章泽反应过来时已经快要被勒的窒息了,红豆呆呆的说道。
“二位务必到场,否则我就采取强制手段。”
方凡突然喊道。
“住手。你回去告诉将军,我们一定到场。”
红豆松开章泽转身就走,方凡在她背后喊道。
“红豆,你难道连三岛和丰谷优都不记得了吗?”
红豆停住了脚步,片刻之后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章泽揉着被勒疼的脖子,说道。
“你还和她说那么多干啥?反正都已经变成那样了,难道你还指望靠提起两个名字,她就恢复正常了?”
“哎...真不知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说这没用的干啥。我们还是想想明晚的那顿鸿门宴去不去。”
“去,当然要去。不过我想自己去。”
“自己去?你没事吧?”
“我自己进别墅,你和林语在外面接应我。”
“说话大喘气,知道了。”
方凡走到窗边,看着远处正在下沉的夕阳,余晖的变得不再那么温暖,萧瑟寒冷的风即将占领整个夜晚。方凡低头看见红豆正和一个人说话,而那人正是胡来。片刻之后,酒吧门口还是站着他们两人,方凡顿时感觉有些奇怪。
“老方,你看什么呢?”
“下面。”
章泽也看了过去。
“这不是胡来那小子吗?他俩聊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但他们已经聊了有一段时间了。”
“嗯?怎么三岛和丰谷优没出来呢?”
“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三岛那么担心红豆,现在红豆就站在门口,他却无动于衷。”
“要不要我下去看看?”
“不用。就算你去了也是白去,我总感觉这里面有事。”
“什么意思?”
“我觉得这些人的态度转变的实在是太快了。好像自从素康离开之后,他们就接二连三的变了。”
“难道你怀疑是素康影响到了他们?”
方凡摸着胡渣说道。
“这倒未必。单凭素康是不可能轻易说服三岛那个固执的家伙的,而且就连在家休养的建跃都提出了退出。”
“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建跃跟着我们的时间也不短了,虽然总在后方,但那些面目狰狞的妖魔鬼怪也见了不少了,没道理就被这一次吓破了胆。如果说是因为素康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当时素康来酒吧找我们退出的时候,建跃还在家休养,他根本根本不可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所以你猜测是另有人在背后捣鬼?”
方凡摇摇头,说道。
“我也说不好,总之就是很奇怪。”
“别人不清楚,反正三岛的态度是挺令我吃惊的。想当初咱们一起经历的事不比这件事严重?那会差点把命都丢了,也没见他说啥。现在可倒好,还没出事呢,他就叛变了。”
“别好那么难听,不是叛变。如果硬要说的话,我觉得他就是有点害怕了。当初三岛凭借自己的一身本领天不怕地不怕,自从那次捣毁天罚教第一个隐蔽地被怨尸打伤之后,他的心态就已经有了变化。也难怪,他从山尖跌进了谷底,换做是谁都会受不了的。”
章泽撇撇嘴说道。
“我就没事。”
方凡笑了笑,说道。
“那是,能有几个人像你这样没心没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