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王主任主动将驱邪的费用付给陈树。
鼓囊囊的牛皮袋里装了五万块现金,至于前面的五千经费,王主任和陈树都没有提,我也不会自找没趣提那档子事,毕竟这笔钱不是主任个人出的,更没动科里的经费。
医院有药剂科和器械科,分别管着医院的药房和器械,那些卖药卖器械的老板打通这两个关节,才能让自己的产品进入医院,但使用的权力在科室主任和护士长手里。
举个例子,医院要遵守‘一品两规’的规矩,即同一通用名称药品的品种,注射和口服各不得超过两种规格,比如同样成分的胰岛素,医院病房里有两种,当然,厂家肯定说自己的药有亮点,有特效。
其实就那几种成分,谁也玩不出花。
能玩出花的,早申请专利保护,不会有竞品存在。
既然效果相同,医生用谁家的要,全凭心情。
哪家的老板能让医生们心情好,销量自然节节攀升。
所以请陈树出手的小钱根本不是个事,王主任随便找个科里搞活动的由头,就有老板捧着钱来找他。
陈树拿到钱,事情就算全满结束了。
还有点不清不楚的事情需要交代。
那天夜里我捧着油灯给亡魂们带路,灯叫黄泉接引灯。
农村办丧事时要在家停灵,有个规矩就是给棺材尾摆一盏油灯,帮亡者照亮脚下的路,陈树给我的那盏灯是他爷爷在外地农村淘来的,村里人家办丧事时共用的一盏灯,具有很强的接引念力。
至于我明明捧着灯去阴间转了一圈,保安大爷却说我面对墙壁发怔。
陈树解释说:“你又没死,当然不能带着肉身下去,就是你的魂儿给亡魂们带路了,可你又没死,即便是魂儿也没资格去它们的地盘,我以为下面的大爷会把你扣住的,没想到最后张雅帮了你一把。”
“你他吗不是说没有危险嘛?”
“就没有危险呀!你被扣下,我把你捞出来不就行了?”
话都是他说的,我也没办法验证真假。
钱大夫和小丽得知我去下面转了一圈,纷纷询问下面究竟是什么模样。
听了我的描绘,他俩直呼不可思议。
十八层地狱就是负十八层楼?!
“当然不是,好些人险死还生,都说自己从鬼门关、阎王殿前走了一圈,煞有介事的描绘那些地方的光景,但每个人说的都不一样,有人说就是古装片里常见的衙门口,也有人说是黑乎乎的荒山野岭......你们搞医学的,有没有见过这种死而复生的病人?”
王主任点点头:“我听过,原先有个老大爷,心跳都没了,两小时后又坐了起来,就说自己去阎王殿了,阎王爷说他阳寿未尽,还有六年寿数,所以阎王爷放他回来,问他阎王殿是什么样,他说和阳间的法院一个样,下面与时俱进了!反正我们都不信,即便我亲眼见过脏东西,我都不信这种说法!”
“他没说谎,下面究竟是什么样,没有人能说清楚,我爷爷说,相由心生,境随心转,一切唯心造。所以你心里想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王主任、钱大夫,还有我,我们三人面面相觑。
医学是科学的分支,科学的本质是唯物主义。
陈树的一切唯心造,太他吗唯心了!
不管怎么说,事情圆满结束,值得好好庆贺一番。
王主任让我休息一天就回去上班。
我却求陈树:“树爷,你给我个护身符之类的呗,这一次你把脏东西都收拾了,可医院最不缺的就是死人,我再遇到脏东西可咋办?”
钱大夫笑道:“别杞人忧天了,哪有那么容易,我当了十多年医生都没遇见一次。”
小丽说:“是呀,我值了三年夜班,从没见过脏东西,怎么你来了没几天就看到了?”
王主任:“他是个扫把星呗!对了刘楠,张副院长快退休了,现在院里论资历论能力,只有我和普外的老李能接班,上次跟你说的,调你去内分泌,你考虑一下,要充分认识到自己的特长,在属于自己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就是让我去祸祸人家内分泌的赵主任呗!
可我就纳闷了,普外李主任是竞争对手,为啥调我去内分泌?
隔山打牛咩?!
王主任笑着说:“院副要分管业务,老赵分管内科,我再上去,难不成分管外科?你得先把老赵搞下来,我才有机会。”
在场没有外人,王主任开几句玩笑而已。
他也不怕我们乱嚼舌头,内分泌和心内的赵王之争,全院皆知,据说他俩是同校的师兄弟,原先就有些摩擦,后来为了争副院长很是闹了一阵,赵主任上位后,外聘一位萧副主任到心内任职,摆明要搞王主任,让萧副主任接班,否则老王也何必像个傻孩子似的买车斗气?
一顿饭,宾主尽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