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周老板病房后,我才明白护士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这大半夜的,周老板往医院里弄来两个道士一个和尚,我和王主任还带这个人往这病房里扎堆,那可不是奇怪么。
周老板还没睡着也没昏迷,但是脸色看上去非常不好,连呼吸都要戴着氧气罩。
小梅依旧守在他身边,那不离不弃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是原配夫人鹣鲽情深呢。
陈树和那三个同行彼此都有点看不顺眼的意思,他一进门就开始皱眉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满。
中年道士拉长了一张驴脸:“周先生,这和我们说好的不一样。”
周老板说不出话来,不停地翻着白眼去看小梅。
小梅便替他说:“还请诸位大师见谅,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一个人就多一分保障,只要事成了,先前说好给各位的酬谢,只会多不会少。”
不影响要紧口袋的钱,中年道士便哼了一声不再说话。
我好奇地看看那个穿运动装的和尚,这人果然如我之前推测那般,估计是岁数还没我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
模样倒是挺好看,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比我偶尔在医院小护士们手机上看到的那些流量偶像还好看点。
就是那乌溜溜的眼珠子看过来的时候,让我有点背后发凉。
我和陈树一块来,估计是被他看做抢生意的对手了?
王主任这时候捅了捅我的胳膊,我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周老板的床底下凭空出现了一小块水渍。
我看过的时候已经是巴掌大的一块,随后,那水渍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张,就像是地板砖里往外渗水似的,眨眼功夫就到了脸盆大的一块小水洼。
那水带着极其难闻的异味,让我想起小时候回老家,夏天进老式茅厕时候感受过的芬芳气息。
病房里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
那年轻的道士难以置信的爆了一句粗口:“卧槽!”
中年道士扯扯他袖子,但是表情也不大好了。
小和尚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口罩戴上,低声和已经吓到腿软坐在床边起不来的小梅说着什么。
唯有陈树最淡定,金刀大马地在椅子上坐下,还拿着橘子问我和王主任吃不吃。
我看看已经陷入昏迷,据说活不过今晚的周老板,再看看愉快剥橘子的陈树,感觉这画面实在是太魔幻了。
我小声问他:“你不是要救他吗?”
陈树吃了半个橘子才回我:“是啊,这不是还没到时候嘛!别着急!”
周老板那边,俩道士忙活开了,桃木剑、符纸、香炉等等东西一应俱全,摆了一地。
年纪大的那个举这个桃木剑,嘴里念念叨叨,脚下跟喝醉了似的绕来绕去。
年轻道士解释:“我师父这是走的是天罡七星步。”
陈树噗嗤一下笑出来,橘子渣喷了半张茶几。
房间里的异味越来越重,陈树的橘子终于吃不下去了。
我想起来之前都说到了晚上出事的时候,陪床的人和周老板都会睡着,可现在看看这一屋子除了周老板之外都精神头十足的样子,心里就有点疑惑。
难道是这一屋子都是行家里手,还都是男人阳气足,所以没事?
中年道士开始跳大神一样蹦跶起来的时候,小和尚跟小梅说完了话,竟然也过来沙发这边坐着了。
他主动对陈树伸出手:“你好,我叫柳长安。”
“陈树。”说完,陈树绷着脸握了柳长安一手橘子渣。
柳长安的表情顿时变得惨不忍睹。
“啊——!”
小梅的尖叫及时响起,打断了我以为要发生的柳长安暴打陈树事件。
我们往周老板那边望过去,乍一看没发现不对,但是紧接着我就浑身汗毛倒竖。
那把天罡七星步走成跳大神的中年道士,此时正抽筋儿似的蹦跶着。
但是,他蹦跶的样子实在是太诡异。
那道士就像是个接错了四肢的破烂木偶,浑身的关节、肌肉、骨骼,都在以冲破人类极限,打破医学常识的方式,胡乱扭动。
我甚至看到他的肘关节向外折叠起来!
病房里的灯突然灭了。
窗帘没拉,白惨惨的月光落在室内,把那中年道士呆滞无神的一张脸照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