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话,小护士看看表:“那女孩说只等到凌晨一点,还有十分钟,你快去吧!刘大夫你可以呀,第一天来我们医院就对女患者下手啦!”
女孩?
我没来由想到张雅,实习头一天,我只接触了她一位女病人。
没理会护士的嘲讽,我快步走出急诊大楼。
寒冬的夜里,呼啸的冷风像刀子似的吹过我的身体,我裹紧白衣依然感到彻骨的冰冷,同时也怀疑找我的女病人是否科里护士的恶作剧,张雅仅仅有些好转,不应该这么快醒来,即便醒了,也不可能冒着寒风在花园等我。
冷风凋敝了树叶,白天显得静谧的花园在漆黑的夜晚中,那些光秃秃的枝桠看上去张牙舞爪,有些瘆人。
远远看到一位穿着病服的身影,我快不靠近,离着三四米,打招呼道:“你好,我是刘楠。”
那人循声扭头,黑暗中,一张素净的脸蛋格外明显。
白天接收张雅时,她处于昏迷状态,脸蛋因痛苦变得扭曲,后来又上了呼吸机,其实我也没看清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此时看到的女孩,依稀有几分张雅的样子。
我试问道:“张雅?”
她露出个腼腆的笑容,小声说:“刘大夫,你好。”
“真是你?这么快就醒来了?你怎么跑出来的?快跟我回去。”
惊讶于张雅的恢复,又纳闷她怎么从抢救室跑到急诊楼,我伸手去拉她。
张雅脸色大变,急忙后退:“别碰我!”
我被她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解释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但你身体刚好,这么冷的天,不能在外面久呆。”
听了我的话,张雅表情一愣,随即换上一副黯然的脸色。
她低下头,有些低落的说:“刘大夫,你不用担心,我没事,我来跟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了。”
“你去哪?”
下午是我强力要求接收她,她的父母可还没交住院费呢,该不会...
“你不用管我去哪里,总之是很远的地方。下午在病房里,你跟那个老医生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很感谢你,你是个好人,下辈子我做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听她一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原先在网上看过一个段子,说是女孩报答男人的方式有两种,长得帅的就此生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长得丑的就此生无以为报,下辈子做牛做马。
这姑娘不讲究呀!
“呵呵,救死扶伤是医生的天职,你不用报答我,大半夜跑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个?行了,快回病房吧!”
张雅不为所动,扭捏一阵,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猛然抬头,盯着我说:“刘大夫,其实我没有时间了,特意来找你除了道谢,还想告诉你一件事,因为你帮了我,它已经盯上你了,未来的七天你千万不要值夜班,否则会有生命危险,对不起,是我害了你。”
说着话,张雅流出眼泪,并朝我鞠了一躬。
这一番话将我说懵了,我正要问她是什么意思,张雅已经直起腰。
原本她的头发垂在脸颊两侧,除了脸色特别苍白,看不出其他问题,而她这一鞠躬又直腰,我赫然发现她扬起的黑发下,白皙的脖颈上印着几个乌青的指印。
一瞬间,我想到王主任的话。
“张雅,你脖子是怎么回事?听你母亲说,你的病是感觉有人掐......”
“不要问了。”张雅痛哭起来:“总之你记住我的话,未来七天的夜里,千万不要值夜班。沈大夫谢谢你,我要走了。”
张雅又朝我鞠躬,随后转身就跑。
“你别跑,站住!”
一把没抓住,张雅已经跑出三四米,来不及细想这女孩怎么跑的如此之快,我朝她追去。
狂风呼号,不知哪里飘来一朵阴云遮蔽了月亮,我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虽然月亮很快又露了出来,但眼前已经没了张雅的身影。
我快步回到急诊楼,用医院内线联系心内科护士站。
值班护士叫小丽。
接通后,我急忙问道:“小丽,你快去看看张雅的母亲还在不在走廊。”
床位紧缺,没有给家属陪床的地方,张雅又没有脱离危险期,她母亲在走廊打地铺。
电话那头的小丽稍作沉默,说道:“不用看,不在!你找她干嘛?”
我不由一阵恼火:“病人丢了你还这样不愠不火?”
“谁丢了?”
“张雅!你快联系保卫科,让他们帮忙找人。”
小丽又一阵沉默,语调古怪的说:“张雅丢了?没丢呀,我刚把她送走。”
“送哪去了?”
“太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