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学认为,吉龙应当是山脉光肥圆润,高耸秀美,势雄立足,雄伟磅礴,形神厚重,群山如珠滚动,气脉贯注,绿树为盖,枝柯掩映,气象万千。而我们一路走来并无这样的山脉之势,反而崩石破碎,歪斜臃肿,势弱力寡,枝角瘦小,草木不生,怎么看也搭不上是足以葬一个诸侯的程度,甚至都可称得上是《葬经》中所描述的‘七不葬’中。”
见窝瓜面带疑惑,而黑眼镜却好似早有所知,李绿蚁便娓娓道来。
这所谓的“七不葬”,最初是取自《青乌先生葬经》,即:童断与石,过独逼侧,能生新凶,能消己福。也就是童山、断山、石山、过山、独山、逼山侧山,这七种山脉不适宜于安葬立墓,否则不仅死者家属要消已受之福,并且还要生出新凶。
“纵观一路走来,‘七不葬’中,不生草木曰童,崩陷坑堑曰断。童山无衣,断山无气,石则土不滋,过则势不往,独山则无雄雌,逼山则无明堂,侧山则斜欹而不正。这七者广陵王墓占了两样,已经是实打实的大凶之地了,之前黑眼镜用罗盘测算的,属实在之后的经历中也验证准确。”
童山没有草木为衣,断山崩陷坑堑毫无生气,石山不见土壤为滋,过山中间过渡而山势不止,独山孤零零而失却雄雌呼应,逼山地势逼仄而难容生气凝聚的明堂,侧山则山势倾斜而不中正。七种严重缺陷,有一种便是大凶之山,在懂风水的行家看来,都是必须要排除的,现在这广陵王墓居然占了俩。
听李绿蚁滔滔不绝,窝瓜忽然问道“既然我们这些后来人都能看出来,那刘荆好歹也是个王侯,修建陵墓时,怎么可能没有风水师在旁协助选址?此地已经是大凶,即便千年前是极佳,真正有眼力劲的风水师又怎么可能预料不到这千年的变化?”
窝瓜平时嘻嘻哈哈,偶尔说起几句话入情入理,黑眼镜眼睛眯了眯:这其中的道理,那份档案上并没有标注,这也是自己此行来的目的之一,僵尸王说那人取走了这里的地图,此地既然不见刘荆的尸体,那便是这里还有通往别的地方的路了。
李绿蚁显然也为这句话蓦然难住,当即就抓耳挠腮起来,黑眼镜与他都是深究过风水学的行家,自然知道这事十分之诡异,但毕竟不是刘荆,当然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那蠢的可以挂相的刘荆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想法,怎么可能那么蠢的人会这么歹毒,养这种血婴蛊为自己守墓,还将自己守住扬州城的将士全部变成了僵尸,坑杀了数万工匠,这太不合常理了。
之前窝瓜也曾经说过,那刘荆怎么会将那些僵尸化的将士,刻意放置在他的宫妃安葬寝宫处一起?现在看来也有了眉目。
怕不是巧合,而是故意如此,这里有一条通往一个地方的绝密通道,绝不能让任何人闯进去,之前所设置的种种障碍,如果真的个中行家前来盗墓,僵尸王带着一百僵尸都守不住,那这血婴蛊便是最后的杀手锏,任何人也无法逃脱。
想来自己的宫妃,在那刘荆的眼里,也只不过是培养血婴蛊的工具而已,却其王后至死也在为其考虑,甚至还出言请自己相救,李绿蚁若所料不错,那女子必然就是刘荆的王后了。因为其所设置的与其余宫妃不一样,似乎更在其上一阶,且李绿蚁也实在不觉得,除了发妻,还有什么人小妾能为丈夫如此殚精竭虑了。
事不过三,却几人已经跨过重重障碍,应该后面也没了吧。
却李绿蚁还有一个疑惑:此地已经经由千年从吉穴变成了凶穴,显然是当初协助刘荆修建这大墓的风水师故意诱导所致,那么问题来了,什么人才能深得这刘荆如此信任,在一代诸侯的眼皮子底下动手脚呢?
窝在此地也想不出个什么头绪,几人大眼瞪小眼,窝瓜最先沉不住气,爬到那床上开始敲敲打打起来。
“既然那女鬼说通道就在——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床板了,咱们将床板掀过来,不信找不到。”
李绿蚁表示同意,他心里的想法与窝瓜不谋而合,黑眼镜也开始打量起这床板来,却忽然不知那窝瓜按到了什么,只听得“咔嚓”一声,好像是将什么东西严丝合缝的按入按钮中的声音,那床板骤然从中间裂为两半,李绿蚁离窝瓜最近,窝瓜“妈呀”大叫一声,扯着离他最近的李绿蚁的袖子,强拖着他一起送死,两人同时落了下去。
“啊!!!!”
黑眼镜见到两人在自己眼前消失,神色带一丝郑重,毫无任何犹豫的也跳了进去。
“靠靠靠靠——喔啊啊——”
下落的通道又黑又深,好似一个四维空间模型的克莱因曲颈瓶一般,李绿蚁大脑一片昏昏沉沉,早在刚开始被窝瓜拽下去时还有一瞬间的恐慌,却在碰触到四壁都好似是用铁疙瘩制造的一个空间后,发现也没什么可怕的。
窝瓜在前面移动速度飞快,甚至还在过程中冒出了点爱情的火花,李绿蚁知道这是窝瓜裤腰带上别着的洛阳铲与墙壁快速摩擦的结果,借着这点爱情的荧光火花,李绿蚁见到窝瓜宛如一只用麻绳五花大绑了的螃蟹,忽然挣脱了束缚,张牙舞爪的四肢拼命扑腾,就想拽住什么阻止下落的趋势,奈何这铁壁异常光滑,根本就是个无缝的鸡蛋,这只肥胖的苍蝇压根钻不进去,甚至还在此前多拖了自己下水。
接连下落了一分钟,曲曲折折还没有安定,倒是窝瓜从开始一直嚎到了现在,似乎帕瓦罗蒂一样能憋着一口气飙一分多钟的高音,令李绿蚁感慨不已。
窝瓜横有横的一面,怂起来也是十分胆小,特别是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比普通人的反应更加剧烈,大概也是因为比之常人更加迷信的结果。
“砰!”
一瞬间,窝瓜的嚎叫声戛然而止,李绿蚁也在此时往下一顿,还以为自己会在那个克莱因曲颈瓶中呆个几分钟才落下,没想到只一分钟便掉下来了,更没想到自己坐着的是一个极为柔软的地方,不由皱了皱眉。
“屎壳郎下士,本大帅早就看出你有不臣之心,今日果然一测你便漏了馅,还不快从本大帅的屁股上下来!”
窝瓜的声音?在下面?!
李绿蚁连忙手忙脚乱的跳到旁边,打开狼眼手电一照,窝瓜正四仰八叉的瘫在地上,脸上还有几处淤伤,犹疑的“方才一路十分光滑,你这伤是在什么地方受的?”
“本大帅乍然得救,还没来得及高兴,便被一个从天而降的沙雕一屁股差点坐死,你说谁是始作俑者?!”
李绿蚁倒吸一口凉气,连忙将窝瓜扶起来,窝瓜的肚子颤了颤,艰难的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土,四处扒拉了一下“擦破了一点皮。”拿出洛阳铲,见自己洛阳铲的铲头居然斜斜削掉了一小截,眉毛一抖,神秘兮兮的“屎壳郎,世界上不是有十大未解之谜么,你说本来好端端的洛阳铲居然被空气吞掉一小截,这能不能排到第十一?”
李绿蚁哭笑不得:惯性的大小与物体运动的速度无关,与物体是否受力无关,仅与质量有关,质量越大,惯性越大,窝瓜这两百多斤的质量,方才下落的比瀑布飞流直下三千尺还要多一千尺,这把洛阳铲又因为窝瓜的不规则姿势,在那样大的惯性中承受了它这个年纪不应该承受的质量,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拍了拍窝瓜的肩膀“能能能,建议先收藏起来,好好对他。等我们出去了,再给它颁一个荣誉证书,毕竟它实在是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