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庭攻势几乎是不计代价,一改往日作风死命冲击苍水以南军阵,每一拨兵马前冲就有不下数千人马,到现如今几乎已是完完整整死伤足有两三拨的光景,然而书生极目远眺
,却发觉王庭中军阵中央,犹如排山似的吼声朝四面八方而去,好似是在万鱼潜游深潭中,有蛰伏不出的蛟龙腾空,引得万鱼竞相朝拜。
直到黄覆巢身旁的兰溪凭极好的目力看清王庭军阵,低头告知黄覆巢,后者才是心中了然。
就在王庭中军处,双手止不住颤抖,已是近乎油尽灯枯的朱开封主动将帅位向后挪去十步,让出中军正帅位,一位不知何时赶来的年轻人,穿一身明黄甲衣,袖口纹龙,乍看之下,八成要被人当成是早已不显踪迹的藩王,被军阵众星拱月一般围拢起来。
而在这位面色略微有些苍白的年轻人左右,于大元军中如雷贯耳,近来却少见其露面的岑士骧,则要稍稍落后那位年轻人一步,随王庭一众重臣分列两旁,但无人胆敢越过年轻人一步,帅旗旁不知何时,添来一面绣黄旗,但人人都知晓,上头滚金的王字,并不是哪位将帅姓氏,而是在这片大元天下,独属赫罕可用的王字。
大元少赫罕,于今日尊驾亲临。
固然年纪不深,可许多王庭当中的老卒纷纷回头去看时,大多是有一瞬的错愕,因为这位年纪轻轻拔除族老,生生靠垂死境地,制衡胥孟府内乱的少赫罕,即使是年纪尚浅,眉眼面孔,仍旧是像极了那位虎视大元,一扫部族的前代赫罕,很多人都在等候,这位坐镇姑州的王,何时御驾亲征,而现如今才
算是如愿。
山呼万岁。
王庭威武这四字几近响彻云端,随少赫罕拔剑前指,王庭兵马汹涌冲阵。
而就在这等时节,黄覆巢接到探马来报,称苍水关靠近壁垒处,受一支不知何时绕行而来的王庭兵马所截,凭云梯搭起数十座浮桥,且生生截停苍水要道,更是有浑身浴血的探马随后又至,言称北方唐不枫携凤雁卒铁骑共计近万数,距后军仅剩十里路途。
而在王庭军阵中,被人搀扶才能勉强下马的朱开封,仍旧是挺直了酸疼涩涨的腰杆,朝着看不见的胥孟府军阵大笑。
人间不只是黄覆巢一位帅才,而即使是那等名垂万古青史留名者,同样有其疏忽错漏,可好巧不巧,像温瑜这等不惜将一方棋盘无数细枝末节都强行记在心中,磨刀几个年头的破局之人,同样是有绝艳之才,最起码废寝忘食,困心劳神而布下的这场杀局,的的确确能摁死素来无败绩的黄覆巢。
“去你妈的黄覆巢。”
老头毫无风度,指着北方阴沉天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胥孟府军阵锋线,在王庭汹涌的铁甲洪流里,逐渐开始溃散。
黄覆巢终究是未曾选择在苍水以南,同王庭兵马同归于尽,而是率军缓慢回撤,用以保全苍水这条通途,最终还是选择暂避锋芒,缓渡河东撤,将原本所占据的渌州中段让出,收缩到距渌州壁垒不足二十里处,守卫苍水北岸。
往来擅用尖
兵打出条狭长通路的黄覆巢,自大元开战以来,头一回自行后撤,退守苍水北岸。
而这仅仅是温瑜的第一道杀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