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
相比于大元数位邻里,在得知王庭扭转大局,且直到如今,依旧能死死握住所谓大元骑甲冠绝天下这句话后,纷纷展露出善意与提防,诸如西路三国,与南漓等地,倒是无甚惊恐,只是上齐圣人,近来几乎是捉住堪称可怜的荀公子,将其拴在皇宫其中,自从返京过后,近乎都不曾回过府邸,整日留宿皇宫内院当中,就连往常因圣人顾虑其身子骨日弱,近来难得闲暇的荀文曲,都是数次进宫议事。
人间有几位君王不钟意拓土开疆,何况是早有此意的上齐圣人,揣着古时大齐的国都,哪怕是再不愿兴战事,都时常要惦记起当年版图纵贯人间南北的盛世,恰逢大元战事,自是要惹得摩拳擦掌。
也就是可怜了荀公子,整日除却圣人外,所见大多是些举止捎带阴柔的中官,与有意亲近这位年纪轻轻新晋宠臣的宫女,总觉这皇宫其中天明时富丽堂皇雕金挂玉,夜晚时节却是阴气森森。
一枚石子落潭中,激起千层波。
北路壁垒外,胥孟府大军人困马乏,军中粮断,每过一日,临阵脱逃甚至私自外出投降的兵卒,就愈发多起来,纵然是军中仍有些忠心将帅,数次捉拿临阵脱逃者,就地斩首祭旗,也依旧无法挽回大势将倾。
黄覆巢几日粒米未进,只是在病体愈发支撑不得时,少饮几口雪水,此时在兰溪搀扶下,
颤颤巍巍走到绝高的壁垒城头处,放眼望去,西面好像波光粼粼,分明入夜时分,却仍旧能借助雪光与难得的晴朗夜月,见到有条河流缓缓流动,乍看之下,总觉得是苍水悄无声息决口,而行至此地后继无力,因此相当慵懒得泛起波澜,迎星月反射出迷蒙的波纹。
但黄覆巢知晓,苍水此时绝无决口可能,而这片看似杂乱无序,实则甚有章法,缓缓流淌的光华,是王庭苦战多时保留下的重兵,甲胄在月色雪光中折射出的森寒冷芒。
“兰溪啊,你我相识几年了?”
病书生显然是再没有多少力气,沿城墙处跌坐下去,艰难抬头向始终陪同自己左右的侍女笑笑,随后自问自答,“也对,我有多大年纪,差不多就相识了多少年,还得要谢过你这小妮子不嫌弃,整日伺候一枚药罐子,纵然是你不说,也晓得着实辛苦。”
兰溪也俯身坐下,如一尾狸猫似凑到书生胸前,枕着书生已然骨瘦如柴双腿,像这很多年里书生疲惫时做的那样,只是睁起一双很中看的眸子,抬眼定定看向书生,随后竟然难得笑着伸出手,摩挲书生脸颊。
谁人有不曾见过,这位始终眉眼冷凉,寸步不离黄覆巢左右,临阵时能上马杀敌,退可持青雀旗替书生号令兵马的侍女,笑容绽开时,如冰雪消融,甚至有小女儿的娇憨意味。
“公子,此事你好像从来没问过我,我
从来都很乐意侍奉公子左右的。”
“当年将兰溪从尸首里捡回来,兰溪的命,从来都是归属公子一人的,只是公子不愿牵扯儿女情长,一时间无心顾念情分爱慕,因此不论兰溪有多少话想对公子讲,也只能看着公子奔忙。”
黄覆巢笑着拢了拢这位替自己做了无数大小事宜的女子鬓发,手撑冰冷城头,费力站起,挽起这位侍女的手,就像很多年前遍地尸首血污的院落里一样。
两人实在是太过于熟悉,无需书生多说什么,兰溪也知晓,自己这位可怜的公子,从来都与自己情投意合。
“兰溪黄覆巢二人,誓死不臣王庭。”
当天明时分王庭进军时,才发觉壁垒内兵卒大多已经放下兵刃出城,而城墙根下,有一位书生和一位女子的尸首,相拥含笑,坠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