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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来去(第1 / 2页)

压笼林再偏西,有座巍巍高山,乃是一处风水宝地,山笼苍翠,四时宜人。

山之高耸难以言表,只觉渺渺长云自脚下而过,矗立山巅看人间,山脚凡尘窥山巅,皆隔着翻腾云海,遥相对望,山下仙境,山上亦是仙境。山顶有座道观,与其他道观不同,当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奇花异草锦绣连波暂且不谈,整座道观都是以羊脂美玉堆砌而成,就连正厅的三清塑像都并非凡胎泥塑,而是以金银糅杂而成,富丽堂皇至极,采仙滩周遭贵胄富贾甚多,可能做到将道观装潢得如此富丽堂皇的,那就寥寥无几了。

山上只有一个老道士与一个小道士,两人在此,算下来已有十年之久,可奇怪之处是,除了老道之外,那名垂髫小道童极少下山,往往两三年才有人见到,这位小道童背着比他还要高的竹篓,从山上摇摇晃晃抬步而下,山风迅疾,扬起道童发丝道袍,粉雕玉琢,但出尘之意甚是浓郁。

“我说师父,今儿个得空,怎又有闲心思瞧山下事了?”道童在山崖处坐下,手拿两枚朱红果子,递给老道一枚,将余下一枚在衣摆上好生蹭净,啃得津津有味。

“怎么,贫道在山上呆得腻歪,瞧瞧风景都不成,岂不是要将贫道憋死。”老道没好气,将一双苍老手掌撂在道童脑袋上,使劲揉搓,结果引来道童好顿数落,悻悻的将手又揣回道袍中,长叹一声,“徒儿大了,管不得了,天道不公,就让我这潦倒道士老死在山中,倒也算无量天尊了。”

道童嗤之以鼻:“师父啊,出家人要点脸皮总没错,瞅瞅这道观上下奢靡至极的摆设,也好意思说自己潦倒困顿,啧,怎就当初大风迷了眼,选到个如此不靠谱的师父。”

老道横眉立眼,昏黄老眼瞪得老大:“胡说!若是没银子,你还能吃上方才那颗小圣果?那树金贵的很,可是不远万里之遥打南漓运来的,稍有不慎根植损耗,整棵树便齐齐蔫巴下来,足足耗费千两银子才弄来这么一棵,只为咱师徒在山上有得甜味吃。你说这话,为师着实是心痛啊。”

道童哼了一声说到:“更不该用金银这等俗物塑三清身,道观本来是清净所在,总沾染这些俗世银钱多不像话。”他本就是道门中有名的少年天才,对道法与道门规矩,自然是相当推崇,可自家这位师父行事,实在过于出格,成天沾染世俗暂且不说,将好好一座道观归置成这等模样,令他十分厌烦。

老道笑笑,将果核吐出,随手就埋入脚下泥土缝隙处,小心翼翼的盖上土,又拿出水壶朝当中灌注少许清水,轻声说道:“佛家有语,句为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入魔道。虽然世人总忘却后半句,但前半句并不无道理,不妨号好想想,穿金带银屋舍华贵,难道就不能做个好道士了?世人讲究清净苦修,却从无人想过,若是当真视钱财如粪土,那又为何避之如蛇蝎,归根结底,并非银钱之错,错在人心不定罢了。”

“你看林深处的那少年,和他师父一个德行,尤好空着布兜走江湖,不也照样快活十足,侠气满袖?”老道将左手伸直,手搭凉棚向下观瞧。

压笼林中,少年沉默。

眼前皆是鸟雀碎羽,显然方才这群鸟雀冲击之下,蝉网并未遭创,反而险些将鸟阵冲垮,矛盾之争,巨矛溃散,可盾未受影响。此刻更糟的是,蝉群似乎已经看出少年黔驴技穷,蝉鸣声再强几分,那张如网似的蝉幕已然紧逼到少年十步以内,少年甚至可清晰看到蝉肚上的云纹。

随即,后撤中的少年便闻到阵阵馨香,如兰似麝,嗅之通体舒泰,且有羽化登仙的轻灵之感。少年心道不好,如果是荒芜林中有奇物散发幽香,那还好说,可怕的是那蝉群终于耐不住杀心,将奇毒放出,随着林中风散播而至,那其结果,不言而喻。

真要死在此处不成?少年跳过一片灌木,神色决绝。既然逃不掉躲不开,倒不如回头一战,也来得痛快些。念头一起,少年便强笼心神,将那破剑抽出,回头怒视迎面而来的蝉群,身形挺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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