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存人失地,人地皆存。」贺难有意劝阿祀尔坚定些,道:「带着兵马在这里死磕,赢了又有什么用?马上又会有一波接一波的敌人想渔翁得利,难道真的守得住么?」
「那依你之言,我们脱身迁移到东边之后,又该做些什么?又该如何夺回草场?」阿祀尔现在问贺难的问题,也是将来族人要问他的问题,所以现在必须得有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是画饼都行。人是需要希望的动物,只有看到希望,族人们才能狠下心来忍受现在的颠沛流离。
如果阿祀尔的答案不能让族人满意,那么也不会有人愿意跟随他离开。
「放心吧,你们不会忍受太久这种时光的。」贺难吐掉口中衔着的叶片,拍了拍阿祀尔:「这段时间,不光是别人,就连你自己也要相信……苏赫大人过
世后会发生一场大战,但从现在开始,你就要着手为族民迁徙做准备了,最好是能拿到你父亲的诏书旨意,以此来哄族民们跟随你离开——但没有也无妨,咱们伪造一份也就是了。不过一定要算好时间,抢在你父亲……之前办妥此事。」
草原寥廓,巫勒王庭也只覆盖了一小部分以作前线指挥部,绝大多数普通族人都在更东北方的领地当中放牧,再远一点儿甚至连苏赫病重的消息都不太清楚——而这个时间点上王庭众人的注意力都落在了如何分割苏赫的遗产当中,哪有闲暇顾及百姓们牛羊放得怎么样了?于是了解到现状的贺难便有了操作空间。
于平定草原的战略来看,看得越远、步子越稳越好,但要说迁徙族人这件事却务必尽快。若是能够兵贵神速,趁着诸君在外的时机闪击收服一些部落,则更是于日后的大计如虎添翼。
至于沓来或者德勒黑那些与阿祀尔为敌的人,贺难自会想个办法引他们手忙脚乱,进退维谷。
…………
意识回到现在,就算是贺难也不得不承认,这期间变数之多,令人算力难及,哪怕是他,也顾不得有些状况的发生。
不过,幸好大体无碍。
虽说原本对付的目标从两个变作一个,而且沓来也被乌尔赤利用自己作为踏板给取代,但准备已久的绳索套在谁的脖子上都一样——果不其然,乌尔赤也完全落入这种
「战前动员」的氛围当中,将沓来的势力全盘接手之后的他信心爆棚,自然也不会察觉到那不为人知的蹊跷。
不过贺难的迁徙计划最开始进行的也不怎么顺利,直到德勒黑下床到王庭金帐面前父亲的那一晚,阿祀尔终于下定决心伪造了一份诏令交给了必勒戈,让这位老卒为已在聚居地主持迁徙工作的亲卫队带去了最有力的援助,前前后后总共派去了
三批人,将巫勒百姓移走了个七七八八——阿祀尔等地也就是诺颜苏赫下葬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向东去。
至于魏溃那边儿……乌尔赤倒是猜得不错,手持德勒黑的信物去呼叫援军为自己报仇的确是大王子交代给魏溃的遗愿——然而贺难又不是未卜先知的神棍,怎么会提前就知道德勒黑会遭此毒手以及魏溃被卷入此事?
所以魏溃西行的主要任务,还是「引狼入室」。
散播苏赫过世,巫勒同室操戈的谣言,引那沙胡、褐胡两部来攻,才是贺难的真正目的,当初是为了用此计策去牵制是敌非友的德勒黑大军,只不过双方化敌为友,德勒黑还遇害身亡,所以魏溃便把这两件事儿一块给办了。
而只要一系列事件没有太过偏离贺难的构想,那么最后的局面就是——阿祀尔派系成功撤走大部分巫勒百姓一路向东,顺便还能吸纳几个小部落,坐拥草原东方之地。德勒黑一派在魏溃的协调下应该
也会稳定转移回来,途中或许有可能与沓来一派交手,但这胜负也不太重要。至于沓来派,无疑是被设计的焦点,虽说收获了三分之一还多的土地,可被切断了与巫勒大部队的联系不说,屁股后面还有趁火打劫的两支胡部,前狼后虎,怎个取舍?
以空间换时间,将那巫勒核心地段拱手让人又能如何?这草场矿脉反倒是个诱饵,钓沓来、沙胡、褐胡三家战成一团,顾此失彼,谁胜了都是伤筋动骨、难以安眠。而趁此时机,阿祀尔却可以完成对小部落的吸纳,实力更胜从前。
而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成为那个诱饵的第一口,让阿祀尔等人顺利离开圣山,拖到魏溃带着德勒黑的部队赶到。
乌尔赤还未下令,似乎是在绞尽脑汁地思索自己是否有漏算,而贺难却从怀中取出了一个银瓶。
那是他利用这几天调配出来的全部的萃玉露,大致是三倍的剂量,他也不知道喝下去会不会当场暴毙而亡……
但只要没死,那他一个人,就足以冒充千军万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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