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渡劫的兴奋,而是紧紧抱着奄奄一息的黑衣少年,嘶吼着:“御医何在?”
飞廉击溃敌人,跑了过来,看到帝辛怀里的少年,瞬间跪了下去:“恶来,一定要挺住啊!”
帝辛这才记起,这个少年是飞廉的儿子,他还摸过这个少年的头,说他未来是一名大将军。
“大王,反贼......”恶来的左臂血流如注,语气有些虚弱。
“你很勇敢。反贼已经被打败了。”
他用力捏住恶来左肘下的血口,阻止鲜血奔流。恶来的鲜血浸透了他的金甲。
帝辛始终抱着恶来,飞廉跪在一旁,几名御医忙碌地给恶来清创包扎。
他就这样坐在王殿之外,黑发散乱,金甲染血,四周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兵器。
这一刻,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攫住了他。
一个声音在脑海回荡:这就是王座的代价!
他不愿起身,仿佛他一起身,怀里的少年就会魄散。
“飞廉,处理好了?”
“大王,处理好了。叛乱分子全部格杀!”
帝辛一惊。
他知道东门参与政变的军队不下两千。飞廉驻守东门,仅仅是个裨将,手下仅有六百士兵,如何全部格杀?
“大王勿忧,南门的叛军也被我尽数屠了。”
帝辛吃惊地看着飞廉,看着这个24岁的年轻人。此人竟如此凶猛!
他想不到,自己的命运竟然与这对父子紧密联系了起来。
“捍卫天子!夺取荣耀!”
这是受伤的少年说过的话吗?
一个八岁的孩子,也懂得忠诚为何物吗?
帝辛仰天。
刚刚的少年将军,真乃大商军魂啊!
子庚最喜欢的故事,就是飞廉恶来在那场政变里勤王。
那一年,飞廉24岁,恶来8岁。
他们在帝辛的时代正式登场。
那一战,飞廉勇不可挡!
也正是从那个时候起,龙雀张开了遮天蔽日的黑翼,冲天而起,再不落下。
那一战,恶来还是少年。
但他已经知道忠诚为何物!
他清楚地知道,他是殷商的人。
那些跟随恶来一起冲锋的少年,他们不害怕吗?
或许吧,但他们一定感到幸福!
每个人,在自己的国家面前露脸的机会并不多。
即使只有一次,也心满意足。
幸福是什么?就这么简单。
三十年后的今天,恶来依然不忘初心!
他仍是那个少年!
看着恶来远去的身影,子庚期待着这位殷商第一天将凯旋。
然而,恶来没有回来。
这一别,竟是永别!
子庚很伤心。
恶来殉国到现在,已经3年了。
子庚还是很伤心。
他的武功,多受恶来指点。
恶来就像一个大哥哥,保护他和帝辛的其他孩子。
子庚记得,他常常骑在恶来的肩膀上,眺望远方。
那时候,他惊异于恶来竟然会那么高。
仿佛坐在了恶来的肩膀上,就登上了高山之巅。
他们曾在梨花村度假。
那时候,他的父亲、母亲,飞廉、恶来、季胜,还有虞典、阿虎、二伯……
他们在淇河上划船、在岸上奔跑。
他们曾登上朝歌山,俯瞰朝歌的夜市繁华。
那时候,天下是殷商的天下。
“天子,是以天地为棋盘,众生为棋子。与天道对弈,为苍生谋幸福。”
子庚猛然想到了他的二伯、殷商二爷的话。
他的二伯,差点就成了反贼,但最终成为了殷商二爷!
二爷镇守孟津,生前没有让外敌突破大商的国境!
他是在用生命捍卫殷商的领土完整!
“为将者,当勇往直前,奋不顾身!”
“为王者,当静居幕后,对弈天下!”
“你将是一个王者,一个执掌天下的人。”
恶来的话语,与二爷的话有异曲同工之妙。
子庚有些羡慕他的父亲帝辛。
他的父亲,拥有这么多忠诚的大将!
现在,他在朝歌孤立无援。
殷商的诸侯,转眼间就成了大周的诸侯。
天下,就这样变了。
他是殷商的未来,他必须要做些什么!
姬发分封天下,诸侯有增无减。
那个阴险小人,在朝歌周围封了三个姬姓兄弟——姬鲜、姬度、姬处。
更过分的是,还把朝歌的印绶交给姬鲜管理。
子庚现在是毫无还手之力。
姬发太阴险了。
那个家伙假借子庚的名义,下达了解散殷商兵团的命令。
这是釜底抽薪。
子庚多次感到绝望。
但他知道,他要活下去!
他不能死!
他是殷商的未来!
今年,真是风调雨顺,姬发那家伙终于死了!大快人心!
子庚难得地心情愉快。
他已经组建了一支效命于他的卫队。
虽然不到一千人,但好在忠心可用。
接下来,就是积极增加力量,拉拢诸侯勤王。
子庚想到了飞廉,想到了这位殷商战神。
飞廉是如此忠诚,坚决不给岐周下跪!
他是奉帝辛的命令出访外国,就一定要给帝辛汇报!
可当他返回的时候,帝辛已经殉国。
即使如此,飞廉也没有失掉他对殷商的忠诚!
霍太山上,高高的祭坛。
飞廉和殷商忠魂们沟通天地,上达天听。
他们虽死,却还是殷商的脊梁!
子庚很伤心。
如果他能有飞廉这样的忠诚猛将该多好啊。
不,季胜还没有死。
恶来虽然死了,但他的儿子女防还在。
殷商兵团虽然解散了,但还能重新聚拢!
殷商复兴,不是不可能!
他的老师商伯告诉他,他有革命的基因。
因为,殷商就是建立在革命之上!
汤武大帝灭夏立商,正是殷商革命的胜利。
殷商,以武立国!
是时候再次展现殷商的力量了。
子庚决定,秘密联络季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