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里的画面在颜若的脑海中，如同被加速一般播放着。

随着眼前的一切快速变幻着，颜若的记忆在一点点苏醒。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顷刻间盈满了泪水，里面的碎光看着就让人觉得心疼。

“彧殊……彧殊……”

“我怎么就将他忘记了……”

“这无尽的岁月，他一个人承受着那些又该有多痛苦？”

晶莹的泪水一颗接连一颗的坠下。

颜若从天书里看见的不仅仅是自己忘却的记忆，还有彧殊和狋在三千小世界经历的一切。

狋是天地间最强，也是最恶的一个。

有他的存在，不管彧殊的投生有多天纵奇才，可最后也难逃被天道排斥，世世为反派BOSS的命运。

无论他本性如何，命运那只黑手总会将他一步步推向深渊。

颜若慢慢蹲下去，双手环住自己的膝盖，整个人都带着一股不安、无助的感觉。

她的眼泪为自己忘却的那段记忆流淌，也在为彧殊承受的一切落下。

止曦在旁边静默的看着，只觉得心里充满了压抑。

他喜欢的人，如今正在为另一个男人神伤。

而他就连不高兴的资格都没有。

当下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递上一方绣帕。

但也被拒绝了。

如今颜若身在神族，神力恢复，想要什么不能由自己幻化？

不过是一方绣帕，她哪需要用止曦变幻出来的？

“你是不是早就想起了彧殊的事情？”颜若随意抹了一把泪，抬眸朝着神君看去。

她从天书里知道的所有内容都是与彧殊有关，但是对于神君曾分出神魂，投身于世界男主这事如今仍是不知。

神君也没有要挑明这件事的意思，他垂了垂眼眸，挡住其中的暗色，语调平缓的说道：“只比你早想起得一些而已。”

颜若想了想，便是这样问道：“是你改变任务要求，让我的任务从保护世界男主变为保护反派boss的时候？”

“嗯。”神君轻轻的应了一声。

他的记忆自那时恢复，再想到因为自己当初私欲作祟动了那颗棋子，引得彧殊牺牲自我，心中的愧疚便难以压制。

他明知彧殊如果回来，当年让他们头疼不已的狋也会回来。

可他扛不住心里的愧疚，再也没办法在自己什么都记起的情况下，看着彧殊在人世沉沦。

若还要再次镇压狋，这一次他情愿是自己。

在想起一切的那些时光里，他坐在孤冷的神座上，日日回忆当初的一切。

他忽然觉得自己错了。

当初，彧殊掌管妖族，没有颁布多少命令整改，他一直觉得这是彧殊不作为。

可眼瞧着彧殊离开至今，这数万年来妖族从未真正发生过什么混乱。

他才惊觉这是彧殊治理的结果。

若换做他，真的能够做到这样吗？

当年，他一直觉得是彧殊不如自己。

如今年岁过去，再回首看过往的桩桩件件，止曦才觉得自己果真是眼光短浅。

在爱情上他比不过彧殊。

在他最骄傲的管理能力上，他也是比不过。

甚至，在面对危机，他连勇于承担属于自己的职责都做不到。

他后悔了。

后悔当初自己为什么要犹豫。

该做牺牲的人是他。

那也是他唯一一次可以证明自己有能力和勇气承担责任的机会，却终被他给舍弃了。

“他现在是不是在妖族？”

听到颜若这么问，止曦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颜若没有犹豫，立刻从地上站起来，用最快的速度往外跑去。

一袭翩跹白衣，不知什么时候又恢复如血鲜红。

一如当年那个追逐在彧殊身后的颜若。

较于当年最喜热闹也最是活跃的她，如今想起一切的她，依稀留有几分原本的模样，但更多是时间沉淀下来的沉稳。

她是曾经的那个颜若，却又不同于曾经的模样。

止曦站在原地不动，眼看着她一点点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

慢慢的，他的眼眸里浮现出了怀念的神色。

最后，回忆和现实交错，终化为一抹苦涩的笑。

他回到神殿中，静默的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神谕。

——他并不认为自己离开之后，神族没了领袖还能如妖族一般稳定数万年甚至更久。那么，剩下的时光就只能靠这这些神谕。

他没有在将其交给自己最亲近的神官，而是去见了司命。

今日司命没有饮酒，看起来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见到神君出现之时，她脸上虽然还有难掩的嫌恶，却还是极为端正的行了一个礼。

“见过神君。”

神君负手而立，平静的看着她，缓缓地吐出一句话来，“我知你不喜本君，也知这是你因彧殊的事情怪罪本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