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至于说总部有那么好的福利,让她健康地活到老迈,或者就算不健康,就算仍然病重,却活到足以送走父母的年纪。
她爱的人,爱她的人,总是免不了伤心,区别不过是在一瞬间面临她骤然死亡的冲击,还是被悲伤和恐惧的情绪在岁月里侵蚀。
若是前者,她死的干净利落,家人难过的时间应该也会短一些;而后者,会使他们承受常年的忧惧。
但在另一方面,如果她突然死亡,得知消息的一瞬间,悲哀将被无限放大;如果她处于常年病痛当中,家人却会对她的死亡有所预料,甚至将死亡以为她的解脱。
很难说清哪一个好一点。
而更加糟糕的是,这却也不是她自己可以选择的。
无论她设想多少种可能,都不过是自我安慰。
不知不觉中,夭桃又闭紧了双唇,上下牙齿磕碰摩擦着,发出令人难以忍受的声音。
夭夭也许是被这个声音唤回了魂,屈尊降贵般不情不愿的开了口。
夭夭和夭桃的关系本来一直挺好的。夭桃的性子比较软和,很少真的较真坚持什么事情,夭夭脾气暴躁一点,更有主见,两个人很少能起冲突。
只有这一次,夭桃明知是坑而一意跳进去,终于惹怒了夭夭。
相处了这些年,又彼此极为了解,她们已经十分亲密。夭夭当然不会因为一次的冲突彻底记恨再也不答理夭桃。
虽然一张口是一连串的嘲讽和鄙视,好歹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
“呵呵呵,你看看你,又来了。”
“你告诉我,你是二十五了,不是五岁!来,说。”
夭桃听得半明不白,应了一句:“我二十四。”
“我管你二十几!”夭夭直接呛了回去,“奔三了,老大不小的,那个牙咯吱咯吱磕碜谁呢?”
本来夭夭也并没有那么大的反应,还会跟夭桃开她父母的玩笑。
也许是夭夭后来又想到了什么,才无论如何也不给她好气。
夭桃自己安慰自己。
夭夭和方芥子不同,方芥子在别人不愿说清一些事情的时候不会追问,夭夭不仅要追问,还要逼着事主本人把事情分析清楚——即使她自己心里其实十分明白。
夭桃清楚她这一个特点,直接把自己的担忧给夭夭讲明。
“……总之,我现在……是真的怕,我不知道怕什么……想了好多,感觉这个最像。”
夭夭沉默了一会,沉默得夭桃提心吊胆,生怕她说出什么更为严重的现实。
好在她似乎只是在组织语言。
“你不是明白得很,你知道人身为个体没有谁离不开谁,你知道那个黑店会以各种手段坑人,你知道你回来总有一天是要死的。
“你死之后,咱们说好了,你说你放下了,咱们可以轻轻松松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以后你不用搞这种负担全家人心理健康的戏精操作,不会拿着自己的生死来憋屈自己。
“结果?等你不憋屈,猪都会上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