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点了点头。

风间琉璃伸出手指在路明非的额头轻轻一点，吟唱起了不知名的调子，用的是从未听过的语言，古老，空灵，路明非听不懂歌声的内容，却能从中听出动人的美感。

伴随着风间琉璃的歌声，路明非手中的手册忽地崩裂成了许多碎片，如飘雪般散开，却没有下坠而是缓缓地升起，碎片围绕着路明非旋转，最终一点点顺着风间琉璃手指的方向融入了他的额头，隐没消失。

“我已经将资料藏在你的梦境里了。”风间琉璃收回了手指，“既然路君你已经得到了这些资料，我就先送你离开梦貘。”“只有我一个人？”

“我现在还不能醒来。”风间琉璃疲惫地笑着，“你不要忘记了，我是借助梦貘的力量才能暂时维持住意识的清醒，一旦脱离了梦貘，我立刻就会被王将的梆子声所控制，我可不想再和你刀锋相向。”

路明非知道风间琉璃说的是事实，没有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他深深地呼吸，努力让自己心情平复下来。

王将如今还守在梦境之外，路明非需要用最好的状态对面对现实世界的王将，这大概率也是一场不轻松的战斗。

空气被轻轻地扰动了，不可见的领域在风间琉璃控制下慢慢收缩，名为梦貘的言灵正在被解除，月光下的小镇越来越昏暗，越来越静谧，沙沙的风声逐渐远去。失重感将路明非笼罩，他又一次体会到了世界逐渐远去的感觉。

风间琉璃的歌声戛然而止。

失重感消失，路明非的意识被重新拽了回来，他的猛地睁开眼睛，老旧的小镇依然安静地立在夜空之下，明月高悬，四周隐约传来虫鸣，这一切似乎永远都不会改变

路明非并没有脱离梦境。

“怎么回事？”路明非扭头，只看见了面孔惨白的风间琉璃。

“我无法解除梦貘。”风间琉璃的声音在颤抖，“我已经在尝试着解除你的梦貘了，想要把你送出梦境，可是梦貘依旧把你重新拉入了梦境之内。”

“梦貘失控了？”路明非一愣。

“我的命令和王将的命令冲突了。”风间琉璃艰难地吐字，“你知道我体内有两道意识，一个执行我的命令想要把你送出去，一个执行王将的命令要把你留在梦境里，两者相互冲突，导致我失去了对梦貘的控制，我只是利用梦境强行唤醒了自我意识，另一道意识的权限比我更高！”

“我们要怎么样才能解除梦貘？”路明非意识当前情况有些棘手。

“当前这种情况，除非外界的王将主动让我解除梦貘，否则我怎么样都不可能把你送出梦境。”风间琉璃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睛中闪过惊恐。

“原来这才是王将的目的！王将根本不在乎我在梦貘中会不会恢复意识清醒，也不需要我能用梦貘杀死你，他只要能把你留在梦貘之中就可以了！只要我们一直在梦中，王将在现实世界里就能轻易处理掉失去神智的我们！”

乌云从远方飘来，遮住了明月，梦境中最大的光源被切断了，忽然就暗了下来，黑暗如铺开的幕布般将小镇笼罩，只剩下白纸灯笼微弱的光亮还在闪烁着，似乎随时都会熄灭。

风间琉璃并不担忧自己的安危，他是王将手中最锋利的刀刃，无论这把刀做了什么，只要它还有用，那王将就不会折断他。

可是路明非不一样了，路明非和王将处处作对又不受他的控制，这个毒蛇般阴暗恶心的家伙无时无刻不想都想将路明非摧毁。

“其实还有另一种方法，路君你或许也想到了。”风间琉璃抚摸着自己胸膛上的伤口，幽幽地说，“如果我在梦境里出现了什么意外，那梦貘失去了维持它的力量，那就自然会解除了。”

“别说傻话了！”路明非差点没被这话气得一巴掌拍过去，“我累死累活的可不是为了带一个死的风间琉璃回去。”

这就是王将的心思歹毒之处，他已经看出来了，就算路明非想到了这种方法，也不可能真的对风间琉璃下杀手，这样路明非只会一直被困在了梦境之内。

“总而言之，就是你已经没办法控制梦貘了是吧，如果不靠王将，就只能想办法让耗尽你的力量了是吧？”路明非问。

“是的。”

“既然这样，我还有一种方法。”路明非盯着风间琉璃的眼睛，“要维持梦貘这种特殊而强大的言灵，必然会对你造成极大负荷，只要等你承受不住这种消耗，梦貘就自然崩溃了。”

“这样理论上是可行了，但是费的时间太长了。”风间琉璃摇了摇头，“梦貘太特殊了，它作用于精神世界，消耗远比一般言灵小，而王将为我注入的血清还在不断弥补我的消耗，如果要等它自然解除，那可能需要几周乃至几个月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王将将我们留在外界的身体分尸几十次了。”

路明非和风间琉璃在梦境中的时间越长，现实世界里的他们处境就更加危险，虽然外界还有参孙存在，但这头龙确实无法让人安心，况且王将还掌控着猛鬼众的力量。

“那我们就想办法增加梦貘的消耗！”路明非沉声说，“你无法将我送出梦境，那你可以将人重新拉入梦境里吗？”

“这个和王将的命令不冲突的，我可以做到。”风间琉璃意识到了路明非想要做什么，“你想让我用这种方式增加梦貘的消耗？这恐怕有些困难。”

“死侍都是没有灵魂的活死人，附近可以作为梦貘目标的人只有王将和你带来的那位帮手，我不可能对王将使用梦貘，而若是我拉你的帮手入梦，无疑是在帮助王将。”

“这可不一定。”路明非直视风间琉璃的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极度疯狂的想法。

“我记得风间君你刚刚说过，如果对已经失去意识的个体使用梦貘，可以强行唤醒对方的理智是吧？”

风间琉璃点头，梦貘确实有这样的用法，他就是借此才能保持片刻的清醒。

“既然这样，我想让你帮我试一试，能不能唤醒另一位存在的意识，这个过程可能会有危险，如果不行的话，你可以立刻放弃。”

“你想唤醒谁？”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这一位的卵就藏在我的身体里。”路明非一字一顿地说。

“恰好，我想和他做一笔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