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坐车厢内的安妮特,虽然没说话,却有些动容的微微侧过脸去;似乎是感同身受到了,自己的遭遇和命运。但是与她并坐对面的蕾诺尔,却是有些犹豫和尴尬的开口道:“其实,我更羡慕你。”
“羡慕?”被她一打岔,少女玛利亚顿时愣住了;“是啊,我很羡慕。”蕾诺尔却是顺势半做感伤、半做假笑的道:“你有足够的天赋,也有可观的潜力,更有绝境逢生的好运,遇到幽主大人。“
“并获得看重和垂青,愿意预支力量。”说到这里,她看了一眼江畋消失的虚空,又意有所指的自嘲道:“我就只是一个可怜的俘虏,还是个早早病死,醒来之后就变成,见不得光的嗜血怪物。”
“玛利亚,你知道么,像你这样年幼而纯洁,富有活力与灵感的血脉,是如何的稀有和罕见?又是如何吸引那些,黑暗生灵和幽林精怪么?仅仅是同血宴分享你的灵肉,都是一件极大浪费之事。”
“最好的结果,通过特殊的仪式,让你徘徊在生死间;源源不断抽取你的灵性血脉,作为制造更多优质眷族、后裔的原料,直到你的灵魂枯竭、精神腐朽;用你的身体尝试孕育和延续血脉后裔。”
“够了!”泰菈却是毫不客气的打断道:“玛利亚没必要知道这些,也不需要你别有用心的危言耸听。”“母亲。”玛利亚却按住她手道:“丽诺说的其实没错,这也许就是我总要面对的后果。”
“所以,你知道么,在你成长起来,并拥有足够能力自保前;能获得强大的庇护,并愿意提供指引和教导,”蕾诺尔摊手道:“而不是简单粗暴赋予力量,让你自生自灭的主人,又是如何难得?”
“你要知道,在我们这些弱肉强食,又彼此算计的怪物之中,为了获得超越彼此的力量,又需要付出如何的惨重代价……食物?玩物?宠物?道具?下位工具?还是部下,或是心怀异志的伴侣?”
“作为一个丛悠长岁月长河中,苏醒过来的古老者;你能给他带来的新鲜感和乐趣,终究是短暂而难以持久的。但他可以选择的眷者和部下,却是不是独一无二的;有的是足够的事件慢慢甄选?”
“感谢您的提醒,丽诺姐姐,哪怕您和我曾是对立存在,但此刻我们是同伴。”然而,还未等泰菈再度打断,少女玛利亚却真心实意的道谢:“我会好好把握,并且珍惜这段,美好宝贵的时光;”
“你……啊,真是个诚实到,让人有些无颜面对的孩子。”蕾诺尔却表情一变,看着安妮特的骨爪,换上风轻云淡的笑容道:“不过这些话,一直藏在心里,让我说出来之后,也就舒服许多了。”
“女士们,我们应该到了;”这时车厢外,也传来了米兹拉克的低沉声音,“好吧!”蕾诺尔再度耸耸肩道:“从现在开始,我就是帝国皇庭的密探,金牛座监察官,你们都是我的护卫和部下。”
下一刻,她推开厚重的遮光帷幕,暴露在幽林深处特有的蒙蒙天光下;也露出了一头金红色的波浪蓬发,以及血妖族群特有的惨白肤色与绝美容颜;同时,对着围上来的披甲士兵,龇牙威吓道:
“滚开,下等生物,怎敢挡我的路!”随着,她的一声呵斥,淡淡的威势扩散开来,顿时让这些毛发浓密的士兵,顿住了脚步;而后,马车内如闪电一般窜出的安妮特,瞬间就将其击倒打翻一地。
于是,片刻之后的马车,在那些走路都有些趔趄的士兵簇拥下,穿过厚重而浓密的树根墙围;出现在了一大片的林中空地边缘;那赫然是一片澄净如宝石的山间湖泊,以及散落在湖边的城市废墟。
很难想象,在这种幽暗深邃的密林之中,居然还隐藏着,如此一座规模甚大的城墟;而在这些城墟建筑的残垣断壁之间,赫然还深深携刻许多罗马文字和体符号,甚至是没在荒草青苔中的雕塑。
如果江畋没有看错的话,这赫然就是一座古罗马时代的大型冬营;或者说是哪次黑森林战役中,为了深入进攻而专门建立的,半永久性前进基地/堡垒。只是在遭遇了覆灭后,被彻底遗忘和废弃。
其规模看起来,甚至还要比旺代森林里,江畋讨伐并俘获伪王约翰,的那处过冬营地更大的多。因此此时此刻的这片城墟中,早已充斥着各种,披毛戴角、尖牙利爪的身影,以及杂乱的帐顶窝棚。
但看起来数量最多的,还是直立行走的人形,或是亚人型生物;而其中最为显眼的,则是仿若无所不在,普遍身材纤细消瘦,小巧低矮,拥有尖耳朵的森人种;显然,这是森人为主导的城墟密营。
然而片刻之后,本该随之下车的泰菈,却车厢内呼吸急促的喃喃低声道:“这不可能,我明明已经见到她死去,并亲手埋葬了她……难道是那些怪物,它们怎么敢,怎么敢,亵渎了她的遗骸么?”
因为,就在这片城墟边缘,她偶然见见到了,酷似早已死去的姐姐,也是当初林巫聚落专门培养的,未来祭祀候选者的身影;就像是一个活人一样的,谈笑自如的穿行在,那些精怪、异类之间。
“母亲,母亲……请您冷静下来”来自玛利亚担忧的声音,像是一捧清泉一般,瞬间就浇灭了她心中突然腾燃起的滔天怒火;她本以为自己早已经遗忘了,或者说将这一抹刻骨铭心的伤痛藏的很深……
但一旦重新撕裂开来,在如潮的记忆反噬和冲击下,同样也是让人痛不欲生;(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