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严平复着心情,将目光从远方矗立的尊魂幡上收回来,思索之后才开口说道:「尚好,自从平定内乱已经安稳,如今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需要师兄这样的大才加入共商大业,完成宗门兴盛的大计!」
涂山君微微眯了眯眼睛说道:「太境应该已经带回六道黄泉。」
「是的。」
「太镜师弟不负众望带回六道黄泉。」
「不过太境师弟极力劝说长老会,说这并不是他的功劳,而是你的功劳,并且请求长老会发兵前往正法神禁之地援救。」
「等到长老会得到消息的时候,你已经从神禁之地脱困,真是可喜可贺啊!」
太严收起手中的兵器,散去印法。
巫融眼中的阴沉一闪而过:「既然拥有六道黄泉哪里还需要我们相助?」
他不知道六道黄泉是什么,也不甚清楚六道黄泉和上宗大计。
但是,听太严话里话外的意思,像是已经把尊魂幡和六道黄泉画上等号,他当然不能再忍,当即出言打断了太严接下来继续劝说的话。
他是真怕师尊耳根子和那块看起来铁石的心一软,当即答应下来。
他们是人,不是牛马。呼之即来,召之即去。
一点小恩小惠就以为得到了天大的恩赐,旁人说几句软乎话就头脑发热,争抢着去当棋子。
当棋子有什么好下场吗?
信那些素未谋面的长老们,还不如信元圣灵魔。
最好一个也别信。
命这种东西,掌握在自己手中才好。
恰好,他就是"命鬼"。
涂山君默不作声的站在一旁。
他刚才确实思考了许多,也有考虑到曾经老祖玉像的帮助,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帮助宗门完成大计。
可是,现在不成。
执掌尊魂幡的并不是任何一个上宗的弟子,而是他的亲传,巫融、巫道弦。
他得为亲传弟子的性命着想。
世间安得两全法。
太严侧首看向涂山君问道:「师兄也是这么想的吗?」
涂山君抿嘴,良久才缓缓开口说道:「当年
师兄太乙流落在外,认我做了个师弟,我们兄弟一路上什么艰难险阻都闯过来了,终于在星罗站稳。」
「我也在宗门收了两个徒弟,一个记名弟子,一个亲传弟子。」
「记名弟子叫周行烈。」
「行烈吧,是个不错的人儿,可惜他修行天赋实在不好,总是在我面前卖乖。」
「没想到他也结成金丹,又增寿三百年。」
「可是他没等到我回来,他战死了。」
「为宗门战死!」
「我其实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那时候我们穷,什么事都得亲历亲为,门人弟子全要撒出去,顶在最危险的地方,我就时常在想,旁人的弟子、……能够流血,难道我自己的弟子就可以苟活在后面,就能不流血,不战斗的坐享其成吗?」
「我觉得不能,我也没脸这么做。」
「好在弟子们争气,他们并不觉得自己应该是坐享其成者,他们为之奋斗,战斗。」
「在我殒命之时师兄实在没有办法了,只能悬赏,买断门人弟子的未来。许诺凡是入幡的阴神的都可以受到更加优厚的待遇,靠着门人弟子,我又缓过来,那时候我在想,这样岂不是对门人弟子太不公平。」
「可是师兄说他没有办法。」
「是啊。」
「没办法。」
「一点办法都没有。」
「旦凡他有更好一点的办法也不会这样做。」
「在我回来之后,我看到行烈的阴神,煞气入体早没有神智,我也没有办法。」
「我犹豫良久,还是决定将之收入魂幡,师兄说这也算是一个出路,我还是决定尊重行烈的决定。我的门人弟子,不是孬种,也从不贪生怕死!」
「我没有埋怨过谁。」
「如今我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子了。」
言止。
满座寂静。
太严张了张嘴,眼中闪过动容。
眼前身着地狱变相法袍的道君说的轻巧,甚至十分的平静,然而那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重浩尊者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眼中闪过追忆的神色。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
宗门大乱的那一天,他失去了很多。
李库则瞪大眼睛的听着。
他没想到还能听到这样的秘辛。
现在他心中拼凑出许多,涌来一个骇然的念头。
让他的目光不由得挪到了那一杆矗立在辇座上迎风飘扬的尊魂幡,又回转看向言止的师祖。
神情浮现之后就渐渐的化作坚定,太严拱手道:「师兄所言甚是。」
「不管师兄是否出手,我们的初衷并无不同。」
「太乙当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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