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
周珏将木棍从火焰中抽出,也不嫌烫,直接抓向了那金黄色的烤鸡,张口狠狠咬了下去,口齿生香,人间美味。
“天道崩塌,我陈平安,唯有一剑,可搬山,断江,倒海,降妖,镇魔,敕神,摘星,摧城,开天!”
突然一道庄重神圣之音从极远处传来,让周珏停下了享用美食的动作,抬头看向了骊珠福地,眸光深邃,如同深渊幽冥,无法揣测。
“一剑破万法,一剑生万法,此誓才是我剑修本色!”
周珏幽幽评价了一句,随后又将注意力放在了烤鸡上,仿佛老剑条认主这等大事都不及这香喷喷的美食重要,毕竟吃饭才是天大的事情。
如果被那低头不见脚尖的青衣阮秀知晓了周珏此时的想法,定要将其当做人生知己,以食为天,这话没错。
翌日清晨,曦光破晓,小镇上传来了一阵阵的公鸡打鸣声,陈平安昏昏暗暗,头脑有些沉重,摇了摇脑袋,从木板床上坐了起来,依稀记得昨晚的事情,耳边回忆起了那位白衣高大女子最后对自己说过的话。
“我之前所说那么多秘闻内幕,你梦醒之后,就会全部忘记,你也不用试图记起,纯粹是我想说话而已。”
“我若是此时现世,哪怕各方圣人不来镇压你我,以你如今的体魄神魂,也根本承受不住,对你有害无益,所以我们之间可以订下百年之约。只要你可以在在百年之内成就十境元婴境,就可以返回小镇廊桥,取走这柄铁剑!”
“我选中你作为我的主人,你也不可因此而感到骄傲自满,更不可妄自菲薄,在这人间八千年的岁月之中,我见过无数惊才绝艳的天之骄子,如曹曦,谢实,马苦玄等人,但都不能入我法眼。唯有周珏此人盖世无双,古今未有,但他成长的速度太快了,根本不需要我的帮助,所以我选中了你。但你并不是我迫于无奈的选择,你也很特殊,让人对你的未来充满了期望!周珏,齐静春也都对你另眼相看,这就说明了你并不像自己认为的那般普通!”
“虽然我无法与其并肩作战,但是见面礼还是要有的,三千年陈清流斩尽天下蛟龙之时,我闲来无事,也看了一场热闹,捡到了一块品相不错的白玉牌,素雅玲珑,可以用来收纳物品,空间大概有一个小院大小,你可以温养在窍穴之中,只要你意念一动,就可催动。”
“嗯,最后就是老前辈这个称呼,你若是再敢说一次,我定要将你打成猪头!你可以称呼我为神仙姐姐,这个称呼比较适合我!”
陈平安脸皮有些发烫,想起自己在对方威胁的目光注视下,厚着脸皮喊了三声神仙姐姐,有违儒家威武不能屈的精神。
陈平安喊完了神仙姐姐感觉身上少了一些东西,体内却也多了三道剑气,丢掉的那点节操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还是这三道剑气更香。
“不过,周先生居然在我身上也留了一道剑气,如果不是那位神仙姐姐提醒,我竟然毫不知情!”
陈平安脸上露出了感激的表情,高大女子在他身上留下剑气时,险些将周先生留下的剑气激发,自己这才知晓周先生为自己留下了保命的手段。
“周珏对你还真是看重,与齐静春的放养不同,他在你身上留下的这道剑气,在你生命遇到危险时爆发出来,足以斩杀十四境以下的任何一位大修士!”
小镇廊桥之上,白衣少年,意气风发,青丝如瀑,散在身后,眉心一粒红痣,犹如朱砂,剑眉飞扬,一双桃花眼格外有神,眼角微微上挑,透着几分桀骜峥嵘,双手负于背后,闲庭信步的走来,站在了中间位置,目光好似可以透视,穿过了桥面,看向了悬挂在桥下的那柄锈迹斑斑的铁剑,这位曾经的儒家文圣首徒,双唇翕动,有些不解的呢喃。
“命运真是奇妙,让人无法揣测!八千年来,人间英杰无数,无一人能入你的法眼,即使是身负大气运的李槐,宋集薪等人都被你淘汰了,你最后居然和我那个迂腐的齐师弟一样,选择了平平无奇的陈平安!”
“骊珠洞天自三千年前诞生以来,出现了多少在东宝瓶洲扬名的英雄豪杰,光彩夺目,璀璨耀眼,甚至有不少都踏入了上五境,如果再有你的帮助,就算是进入第十四境也不无可能,那可是立于人间之巅的境界!”
廊桥无声,桥底所悬铁剑,纹丝不动,对崔东山的话没有任何的回应。只有那秋风瑟瑟,吹落了无数枝叶,吹得天地变色,格外零落。
崔东山脸皮抽动,垂下了眼眸,眉心的那一粒红痣越发红艳,声音也变得低沉了起来,再次说道。
“运去英雄不自由,罢了!福祸相依,落子无悔,既然你已经选定这个陈平安,就让我们拭目以待,看看这个泥瓶巷的无根之木是否能够立于天地之间,成就一段新的传奇!”
崔东山转身,向着来路返回,脚步略显沉重,大骊王朝耗费了三千年的岁月,无数的心血精力,布局良多,最后依旧是没有达到老剑条的认可,将这柄天下第一剑收入囊中,反而让一个平平无奇的草鞋少年摘了果子,真是好讽刺,脸都被打肿了。
崔东山在小镇刘寡妇的铺子里买了一壶酒,好悬没有被这个坐地吸土,虎狼一般的妇人占了大便宜,颇为狼狈的逃了出来,衣衫凌乱,俏脸涨红,一双桃花眼显得格外阴沉,他堂堂的大骊王朝国师,居然被一个寡妇调戏,真是有辱斯文。
崔东山愤愤不平,怒火燃烧,但不知为何居然忍耐了下来,骂骂咧咧的回到了二郎巷的袁家祖宅,原本被剑气刺穿的墙壁,门窗等已经修补好了,外表看不出明显的痕迹,他倒不用担心京都有人秋后算账,找他麻烦了。
崔东山开锁的时候,动作一滞,随即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推开门走进了宅子,来到了水池边,看着那位站在正堂匾额下的男子,虚无缥缈,流光溢彩。
崔东山坐在了池边的石凳上,打开了酒壶盖子,放在鼻子下轻轻闻了闻,酒香四溢,倒是不枉他险些吃亏。他心中的怒气稍减,这才转头对着那位男子说道。
“虽然只是一缕神念,可你不请自来,擅闯私宅,终非君子所为!齐静春,齐师弟,你说对不对?”
男子转过身,面容俊雅,温润平和,正是学塾的教书先生齐静春,当仁不让,一肩担之的儒家圣人。他目露莹光,注视着这位多年不见的大师兄,脸色复杂,开口说道。
“好久不见了,崔瀺大师兄!”
“你为何会从练气士十三境修为跌落,一路掉到了第十一境?”
崔东山靠在椅子上,手中提着酒壶,不时的饮上一口,惬意懒散,毫不在意的说道。
“还不是因为被咱们那位学究天人的先生所困!谁能想到你倒是走到了我的前面,别开生面,另辟蹊径,先生的神像不断往下,你却不受丝毫影响,境界一路拔高攀升,已经立于人间巅峰,有了立教称祖的可能!”
“至于我这位叛出师门的逆徒,却一直没能脱离他老人家学派文脉影响。最让我感到绝望的事情是我发现这辈子都没希望凭借自己的学问,压倒或是胜过先生!”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眼睁睁给先生陪葬啊!先生的神像倒塌,影响之大,不是一颗石子砸在湖水当中,而是一座山峰倒入湖泊,掀起了江涛海浪,除了你这种已经上岸之人,其他人都没有能逃掉,我更是沉入了湖底!此。于是我就想了出了一个法子,齐师弟你可知是何种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