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秋萍今天提前做好了午饭,等太阳都到了正当中,父子两个还没回来,她从柜子里舀出几瓢花生,倒在在笸箩里,准备剥出花生米来。今年收的花生大部分都拿去榨油,除了留种,还留下几升,作为冯振昌的下酒菜,当然,有客人的时候,油炸花生米也能作为一道菜。
她坐在堂屋里,麻利的剥着花生,不时扬手赶走在旁边逡巡的鸡,一边留意着屋外的动静。以前从学校回家,在屋外的峨眉豆架子那,冯一平就会大声的喊“妈”,可今天左等不到,右等不到,花生米剥了约莫一碗的时候,门前一黑,她抬头一看,儿子回来了。
她接过儿子的书包,边把脏衣服丢在盆里,边问,“在学校住的惯吗?吃的惯吗?”
冯一平坐到凳子上剥起花生,剥出来的却先丢到嘴里,“住的惯,也吃的惯。和学一样,还是四个人一张床,吃的比学要好,早上的馒头蒸的好,饭也是好米煮的,不是学经常吃的那种发黄的米。”
提到这个梅秋萍就骂,“学那些昧良心的东西,家里送去的都是好米,还让你们吃那种陈米煮的饭。”
其实那不是陈米,参加工作后冯一平才知道,那应该是陈化米,饭粒发黄,而且还有很重的味道,他们在学的¢,时候,多半吃的就是这种米。
“不要剥了,我是闲着没事才拿出来,饿了吧,先吃饭。”梅秋萍把盆里加上洗衣粉,倒上水先泡着。
“不太饿,还是等爸回来一起吃吧。”冯一平。
“那也行,他也快回来了,那我们先炒花生,好不好?”
“好,”冯一平放下笸箩,自己到杂物间,从地上的一个袋子里,舀出一大瓢花生,倒到灶上里面的那口大锅里。
这种花生,是瘪花生,是既不能榨油,也不能做种的,要么颗粒,要么里面没有仁,平时就被炒来给孩子做零嘴的。
农村,除了正餐,没钱给孩子买零食,糖、饼干、水果之类的东西,只有在过年或者有人家办喜事时才能见到。孩子们平常能吃到的就是炒南瓜子、炒葫芦子,还有瘪花生,以及红薯干。
冯一平炒花生的水平不错,至少在塆后的这四家里面,他的水平是一等一的。其实没有什么诀窍,火多炒一段时间,炒熟后放凉,再用火回火一把,花生就熟透了,而且放些日子也不会返生。
他刚往灶堂里添了几次稻草,就有些香味散发出来。邻居冯家升的老婆端着碗就进来,找梅秋萍话。邻里之间,端着碗串门很正常,了几句,她就走进厨房,“一平,又炒花生呢,你怎么这么馋呢?”
对于这些大嫂开玩笑的话,最好就是避而言其它,“家升哥也回来了?”
她老公冯家升,在镇政府食堂上班。
“没有,要晚上吧。”
着掀开早上罩在菜上的纱,“啧,你妈他们还真爱你,是不是?你看,着前天换的豆腐,他们都舍不得吃,要着你回来才煮。”
冯一平笑着,“是啊,你们对金枝姐不也一样,有好吃的都要留着等她,等我们张大了再孝顺你们呗!”
金枝是她女儿,比冯一平大5岁,初中毕业后,冯家升找关系,把她送进了县纺织厂。
“呵呵,那的是,等我们老了,做不动,就只能靠你们咯!”
等冯振昌回家时,花生已经炒熟,等到吃完饭,再回把火就好。
菜有些凉,又热了一遍。梅秋萍埋怨丈夫,“明知道一平今天放假,还回来的这么晚!”
冯振昌边洗脸边,“回来的路上,碰到冯明志在搭看板栗的棚子,就帮了把手。”
板栗是最值钱的经济林木,有些人家板栗树多,一年能收上千斤板栗,大多数人家,只有几斤,但是遇上好的年份,能买上好价钱,比如两三块,那就是农民一年中最大的一笔现金收入。
所以,在板栗成熟前后,经常有人拎着个篮子,四处地里走,捡那些早熟掉到地上的板栗球,甚至四周没人的时候,还会接从树上打。
等到板栗熟了,有人甚至晚上抹黑,带着竹竿,挑那些板栗球多的树打,一晚上就会偷好几棵树。所以,近两年,塆里那些板栗树多的,都会搭个棚子,晚上安排人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