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便是想侍奉婆婆终老,给丈夫留下子息,权当报答庇护之恩。只是谁知道孩子有了,夫家却回不去了。
施花见她神色有异,问道:「你还好吗?」
翠云一时间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得落了下来,抱着施花嚎啕大哭。
虽然是托庇在夫家修行,但她和婆婆确实情同母女,虽然丈夫是个浑人,但也有十年的情分,只是如今什么都没了。
本想为夫家养育子嗣,谁料想正是因为孕育子嗣才失去了夫家,缘分一断,便再也系不上了。
施花拍着她的背轻声安慰,在她的哭泣的断断续续的语句中拼凑出来真相,却也只能叹息一声。
缘分二字,向来如此。当它来时,总是如同宿命一般,让人无法拒绝。当它走时,又如同幻影一样,让人无法挽留。
论此缘法,天下狐仙,大概都有说不尽的感触。
「梅仙,你我相识十六载,今我有难,借狐丹一用,想必你不会怪罪。」
亭台楼阁、树林山水之间,有一男一女对坐而立,当中摆着一个玉案,玉案上置有冰盘,冰盘中放着一壶黄酒。
那男子提着玉壶,给对面的女子斟了一壶酒,看她饮了酒,便温言开口,说了这样的话。
那女子是容颜秀美,姿态大方,玉盏里的冰凉消暑的黄酒落了肚,也把她的心冻得不住颤抖。
「程生,你!」
梅仙一拍桌案,猛地站起身来,却一下子失去力道,又倒回到坐塌上,伏在地上浑身颤抖。
程生连忙从桌案上跳了起来,连连后退,以免困兽犹斗,伤了他的身体。
梅仙伏在地上,饮下的酒从极寒到极热只有一瞬间,她五脏六腑间都仿佛煮沸了一般,烧灼她浑身痉挛,再看程生,那眼中的怨愤和痛苦让程生心中也有些恐惧了。
虽然恐惧,但他仍然没有离开,而是劝道:「梅仙,你帮帮我,将狐丹予我吧。郡君寿诞,要为小女招婿,若无狐丹打动,被王家争先,便再没有我程家的立足之地了。」
梅仙痛苦极了,恨声道:「你我相识十六年,因我发迹,如今为了所谓前程,你竟恩将仇报,取我性命?」
程生无法辩解,只是道:「你是狐类,又怎么懂人间的复杂呢。时局动荡,稍有不慎,就有灭族之祸。不依附郡君,不管是朝廷还是王家,都要把我们程家拆骨吸髓,我也是无奈之举。」
梅仙哪里肯就范,拼着一股意气,还是晃晃悠悠站了起来。
程生又退了几步,叫道:「魏法师,还不出手?」
从屋廊下转出一个道人,伸手指着梅仙,道:「妖狐,你已饮了符水,绝无幸免之理。倒!」
随着那魏法师念动咒语,梅仙腹中剧痛无比,犹如利刃穿肠,一时间扑倒在地,化作一只黄狐,口中吐出了一枚泛着紫光的幽幽丹丸。
程生大喜,道:「狐丹。」
魏法师取来狐丹,交给程生,道:「幸不辱命。不过这狐有些道行在身,不同于野狐,只怕还有后患。」
程生笑道:「我知道她。她原本借了我乡下老宅修行,现在在那里养了一群野狐,学人教书呢。」
「还劳烦魏法师出手,斩草除根,莫要走漏了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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