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说得不那么中听,但众人却不得不在这时点头应是。
他们这群人,即使再加上各个之前已经联系好的皆有反意的各方势力,依然难以撼动有祖神在背后默默支持的龙疆城。
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联盟哪怕已经与北魏的诸多人马都达成了共识,却依然不敢起势的原因。
钟元则在这时继续言道:“而我们被镇压而死后,亦或者逃回大营,束手就擒后,余骁一定会与北魏联合清点战死的人数,虽然龙疆城对于士卒的管理混乱,但人数上的差池不会太大,他们很快就会发现有一千多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钟元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扫过在场众人。
“我们身死是小,可若是因此引起了余骁的怀疑,让他寻到了褚司命的踪迹,坏了大事,你我九泉之下,该如何面对天下因此蒙难得苍生?”
钟元的语气平静,但问出的问题,却如一击重锤敲击在了在场众人的心房,众人皆是脸色一变,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刚刚闹腾得最为厉害的那位甲士更是脸色苍白,他看向钟元,颤声问道:“那依将军的意思,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余骁不是挂起了死战牌,那我们就听他之言,死战一回。”钟元则平静的言道。
这话一出,众人脸上的神情愈发的苍白。
钟元也显然明白这样决定的后果,他的在这时扫过在场众人,语气低沉了几分,言道:“诸位!我们在这龙疆城待了一年有余,这里发生了什么,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
“这场仗再这么打下去,不仅我们会死,我们身后大秦百姓也都会死!”
“龙疆城的仗打了一年,大秦境内,旱灾雪灾也持续了一年,如今大秦各个州郡早已是十室九空,你们看看,近来从各地收拢来的兵卒,十一二岁的娃娃都被拉来送死了!这些娃娃有些还没有刀剑高!我心不忍啊!”
“当年我们为何加入神武军?”
“不就是为了救天下于水火吗?”
“武王殿下做了皇帝,忘了他的初心,但我们神武军却一刻不曾忘怀!”
“如今褚司命所行之事的成败,关系到天下安危,我答应过他,即使拼得这条性命不要,也要保他完成此举。”
“所以,今日钟元斗胆,请诸位神武军的旧部,以及北魏的弟兄们一道……”
“随我赴死!”
……
龙疆城外。
大旱数月,地面龟裂,朔风一起,便会卷起满地黄沙,尘土之下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干枯的树枝上,只有黑色的乌鸦驻足,但在几声尖锐的嘶叫后,又振翅而去。
而在这番地狱景象之下,一队人马从远方缓缓而来。
与周遭的荒芜之相格格不入的是,这队人马可谓鲜衣怒马,他们身着绸缎,衣衫亮丽,胯下战马膘肥体壮,哪怕是头上的鬃毛都熠熠生辉。
队伍的中央是一座巨大的轿子。
说是轿子,其实有些不那么恰当。
那“轿子”的下方伸出横七竖八共十五道横木,每根横木都有成年男子腰身那般粗细,两端各需两人以肩而抗,一个轿子便足足需要六十人抬动。并且这六十人还都是修为五境开外的武夫,浑身力道根本就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这被抬着的轿子,根本就不能算是轿子,反倒更像是一座移动的宫殿。
宫殿的内部是由一种黑色石材打造而成,并无任何灯具照明,单凭那些石材上折射出来的紫色光晕,便足以视物,但同时也让这里的一切显得极为诡异。
秦桓穿着一身宽大的金色龙袍走到了宫殿的中心,那里有一座石台,上面一位面容清冷的女子正盘膝而坐,宫殿周遭弥漫的紫色光晕仿佛被她所牵引,不断朝着她的周身汇集。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少女睁开眼,看向男子,双眸平静,仿佛一潭死水。
秦桓停下了脚步,言道:“我们快到龙疆城了。”
少女点了点头,并无其他回应。
而秦桓的目光却始终锁定在少女的脸上,仿佛唯恐错过了些什么。
“一年前的天劫中,褚青霄真的死了吗?”秦桓又问道。
此言一出,少女看向他的双眸中明显有一丝波澜扬起,但转瞬寂灭。
“那样天劫,祖神都与我都难有活路,更何况是他?”少女这样言道。
“是吗?可近来他的那些余党活动密切,郑铃音失踪,我派去捉拿他们的伏正良也被人杀害……”秦桓却眯着眼睛,意味深长的言道。
少女闻言却并不理会,仿佛没有听出对方的言外之意一般。
秦桓终于皱起了眉头,他难以维持他一贯的冷峻,声音也陡然大了几分:“赵念霜!你我都知道他没死!这件事,我可是一直替你瞒着祖神他们的!你到底在计划些什么,你不觉得你应该告诉我吗?”
“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而那个家伙,不过是个棋子!”
秦桓的咆哮依然没有得到回应,赵念霜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旋即站起身子,赤裸着双足一步步的朝着前方走去,来到了宫殿的边缘,透过窗户看向已经近在咫尺的龙疆城,又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
然后,她只是说了句:“天快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