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死亡的感觉。
舍弃至尊位格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这也是当年的莲曾经体会过的感觉。
真好。
就好像还跟她在一起一样。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就在意识沉沦的最后一刻,他察觉到有人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麒麟的咆孝声在寂静里响起,洞穿了生和死的界限,回荡在宇宙的深处。
男人睁开眼睛,光芒刺破了黑暗。
耳边再次响起了海潮的声音,阳光下的海面波光粼粼,温暖又遥远。
海面上,仿佛有人在跟他招手,她的笑容也像是潮水。
“莲……”
男人的呼唤声,淹没在了潮水里。
燃烧着烛火的古老宫殿,最终陷入了死寂。
鎏金的古棺里躺着一对戴着黄金面具的男女。
他们并肩沉睡,紧紧牵着手。
直到……时间的尽头。
·
·
深夜里,天空中下起了雨。
孤峭的峰顶被雨水淋透,空旷的墓园里是一片的寂静,唯有雨水回荡。
天机惘然地站在雨水里,古拙的朴刀斜插在泥土里,前一刻他还在那座黑暗的坟墓里奔袭,一转弯却听到了世界崩塌的声音,维度在他面前碎裂。
“太清会长的意识崩溃了。”
夜刀抱着怀里的唐横刀,沉声说道:“麒麟彻底地毁了他。”
天枢嘴唇苍白,浑身被雨水淋透,喃喃说道:“她怎么会这么强?”
如今太清会长的意识消亡,禁忌区的存在也崩溃了。
他们面面相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轰隆。
电光横过天际,夜色似乎被撕裂了一道巨大的裂痕。
有人从裂隙里走了出来,她容貌宛若恶魔,黄金童如太阳一般明亮。
天机悚然而惊,即将施展的天人界域却骤然坍缩崩溃,握紧的朴刀也在一瞬间断裂开来,甚至连他的虎口都被割伤,护体的气之界域当场被破!
他本能地闪身,胸前被撕裂出一道凄厉的刀痕,鲜血泼洒出来。
铛!
夜刀在千钧一发的时候拔刀格挡住了稍纵即逝的刀光,坚硬的刀身却应声碎裂开来,残破的刀刃碎片迸射开来,刮伤了他的苍老的面容。
好快!
唯有天枢的鹰眼捕捉到了那个鬼魅的黑影,当他的双手拔出腰间配枪的时候,枪口却已经被整齐地削断,甚至连背后的狙击枪都应声碎裂开来。
他的矩向领域仿佛根本不存在一样!
如此短暂的一个回合,三位审判庭的最强圣者联手都处于下风!
天机终于轰出一拳,击碎的却是虚空里留下的残影。
这一刻,夜刀闪身到他的背后,断刀在空中划出一道森冷的弧线,终于挡住了从天而降的一刀,刀锋碰撞声恍若雷鸣,虚空都为之动荡!
“闪开!”
天枢双手唤起气流,凝聚成一柄无形的巨弓,拈弓搭箭!
轰!
虚狗炮!
虚空裂隙里走出来的男孩抬起眸子,伸出的右手硬生生接住了这发重炮!
峰顶剧烈震荡起来,淋漓着雨水的墓碑都在颤动。
圣者们这才发现,刚才跟他们缠斗的只是一道虚无缥缈的绝美虚影,唯一真实的是那柄名为九阴的暗红色唐刀,刀身上流转的血气飘摇如墨。
顾见临右手收紧,硬生生捏碎了掌心的炮弹。
与其说是捏碎,倒不如说是用磅礴的暗能量将其吞噬了进去。
“太弱了。”
顾见临戴着漆黑的墨玉面具,黄金童里仿佛倒映着太阳的辉光,也能映出眼前三位圣者的悲哀死相:“晋升到圣域以后才意识到,原来你们这么弱。”
毫无疑问,这是巨大的侮辱。
然而,圣者们却根本无力反驳,诚然他们刚才顶住了第一轮的压力,不至于被当场团灭,但如果继续打下去的话,死亡是唯一的结局。
何况刚才,对方只是在用麒麟禁咒的分身跟他们交手。
更让人感到匪夷所思的是,分明是麒麟禁咒,为何是斩鬼途径的能力。
顾见临杀死鬼车以后,尚且还处在相当虚弱的状态,经过一夜的时间却再次恢复到巅峰的姿态,烛照和幽荧两种至高律法在他的体内显现。
当然,还有进化论的力量!
天机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衰变,基因链正在崩溃断裂。
他强忍着剧烈的痛苦,毛孔里却渗出了血雾,骨骼一寸寸碎裂开来,体内的脏器也在老化萎缩,简直像是逆向的进化一般,灵魂挣扎尖叫。
包括夜刀和天枢也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苦,几乎遏止不住绝望的嘶吼。
“这就忍不住了么?”
顾见临抬起手,幽深的黑洞在掌心浮现出来,如今的他一呼一吸间都仿佛在吞吐着这个世界,那种绝顶睥睨的力量让人如此的陶醉。
哪怕麒麟之楔已经被他送走,也能够施展出吞噬的权柄。
世界万物的韵律都在他的耳边回荡。
如果他想的话,可以吞噬掉一切的声音。
轰隆!
黑暗的天空里,翻涌的云雾仿佛凝结成麒麟和烛龙的姿态,俯瞰大地。
磅礴的威压几乎压垮了整座山峰。
扑通。
终于,圣者们顶不住那种令人绝望的痛苦和威压,砰的一声跪倒在地。
“白金让你们在这里等我么?不得不说,你们敢来见我,很有胆量。”
顾见临反转左手,掌心赫然出现三枚金色的古神之血。
“现在,做个选择吧。”
圣者们艰难地抬起头,眼前的少年却仿佛高远如神明,威压来自浩瀚远古。
这是……麒麟尊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