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顾朝辞沉吟道:“嫣儿,去五台山,还是我一个人去,你跟随岳母她们一起先上灵鹫宫……”
他言尤未落,王语嫣俏脸当即一寒,顾朝辞心里顿时打了个突,心道:“这妮子现在怎么这么厉害?”可他偏生无可奈何。
王语嫣神色冷峻只是一瞬,继而一笑道:“难道你不愿意和我呆在一起?”
顾朝辞略微松了口气,苦笑道:“我当然愿意。”
王语嫣凝目注视顾朝辞,须臾,忽然眼圈一红,哽咽道:“我就知道你口是心非,你是不是也是一个花心贼,成天惦记着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嫌我跟着你,影响你……”竟尔说不下去。
顾朝辞知道她对自己情深意挚,也早领教过她这说哭便哭的本事,初相识时自然毫不在意,现在登时慌了手脚。
忙忙摆手道:“我确是心口如一,你这般待我,我若三心二意管教天打雷噼。”
王语嫣伸手捂住他嘴,道:“不许你说这个。”
顾朝辞抓住她的玉手,柔声道:“嫣儿,你听我说,我是这样想的。
我去五台山,弄的大张旗鼓,一方面是告戒江湖中人,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引出萧选山,好将其一举剪除!”
王语嫣忽然破涕为笑,道:“那我去了也能帮你啊!”
顾朝辞点点头道:“你现在如此厉害,我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你又有你外公传授的双气海同时行功之大法,假以时日,你将“天长地久不老长春功”与“小无相功”同时练成集于一身,慢说武学成就在我之上,就是普天下你也是独一份了!”
王语嫣乐不可支,笑得花枝乱颤,粉白的面颊上,犹满是晶莹如玉的泪珠,雅赛带雨梨花,刮脸羞他道:“你就会自吹自擂,我怎么不知道我这么厉害呢?”
顾朝辞见她如此女儿态,爱怜横溢,探身亲了她一口,道:“嫣儿,我这是真话!
但是萧远山在暗,这跟武功高低全不相干,他不是玄慈、神山这种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人,故而我必须得将他引出来,直接弄死,让我们不至于太过被动!
毕竟缥缈峰地形虽然险峻,却也拦不住他,他现在肯定在苦练《神足经》,我就得给他一个杀我的机会,否则……”
王语嫣伸手温柔地探探他额头,又收回玉手道:“你没事啊,你既然知道萧远山有了神足经,为何不让我去?”
顾朝辞苦笑道:“嫣儿,你是不知道,你这‘凌波仙子’现在有多厉害吗?
你在卫辉城一战、又震慑北武林的绿林道,还有杀了那么多江湖人,萧远山见你与我一起,纵然他再恨我,他也没胆子面对你我二人啊?”
王语嫣听了这话,若有所思。
顾朝辞遂将当日审问阿朱时的情况,对王语嫣复述了一遍,原来当日从阿朱嘴里得知,她从少林偷取的那本梵文经书,被乔峰鲜血滴在经书上,书页上浸了鲜血后,书页上的弯弯曲曲的文字之间,竟现出一行汉字:“摩加陀国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汉字旁又有外国僧人图形,各种姿式奇特古怪。
萧远山与阿朱都是见多识广,聪明伶俐之人,当即明白,书中图形,是用一种药草浸水绘成,湿时方显,干即隐没,故而阿朱与乔峰之前都没见到。
萧远山观看之下,图中姿势与运功线路,已非原书《易筋经》,而是天竺一门极神异的瑜加术,传自摩加陀国,叫做《欲三摩地断行成就神足经》,与《易筋经》并不相干。
萧远山与阿朱又将整本书在水中浸湿了,兀自未干,小心翼翼地翻动,惟恐弄破了书页,却见每一页上忽然都显出一个怪僧的图形,姿势各不相同。
萧远山乃是武学大高手,于是便照第一页中图形,依式而为,更依循怪僧身上的红色小箭头心中存想行气,不知不觉间功力日进。
顾朝辞武功太高,萧远山一心研究《神足经》,想要杀之以报仇,而阿朱也因乔峰之死,彻底恨上了王语嫣,她看的清楚,自忖若非王语嫣一开始,直接替顾朝辞挡下慕容博与丁春秋的偷袭,乔峰或许不会死,顾朝辞则是必死无疑。
才对萧远山说了曼陀山庄有天下武学秘籍之事,萧远山带着她一边四处散布消息,一边研究神足经。
只不过阿朱对顾朝辞与王语嫣的恨,比之萧远山还要强烈的多,见他沉迷武学,自己才跟着江湖人一起来看顾朝辞与“曼陀山庄”的惨相,怎料她却被王夫人直接杀了。
但顾朝辞与王语嫣均知萧远山蛰伏起来,就是在修炼神功。
尤其顾朝辞更加明白,萧远山倘若将梵文《易筋经》翻译过来了,他一点都不慌,他觉得萧远山绝对练不成。但这《神足经》就不好说了。
说至此处,王语嫣更为担心了,说道:“那神足经既然如此神奇,萧远山本就是登峰造极的武功,只不过内力不及你,倘若他真的将《神足经》练成,你岂不危险?”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嫣儿,无需多虑,若是三十年前的萧远山得了神足经,我倒还忌惮三分,现在的他,早就废了!
我不怕他来,反而怕他不来!
神山上人德高望重,交游广阔,我约战于他,他明知不敌我,必然要请人助拳,萧远山说不定看到机会,就会出手,届时我非弄死他不可!
况且我不让你去,也有为岳母与两位师姐考虑,她们虽然看似一笑泯恩仇,但时日尚短,有你看着,也能更为放心,你也不想我们一走,两人又打生打死吧?”
王语嫣听他这么说,美眸凝视他有顷,只“哦”了一声,就起身出了舱房。
顾朝辞知道她不高兴了,也跟了出去,可他心有打算,也不再多劝。见她回了舱房,自己便走上了甲板。
这晚天朗气清,半阙明月斜挂天空,景色迷人。在星月灯火的映照下,船队仿佛一条火龙,顾朝辞一时间胸襟大开,但也想要快去五台山,大杀一场。
他之所以不让王语嫣跟随,还有一个最主要原因,就是他心知此去五台山,必然又是腥风血雨。
神山上人爱名胜过一切,不会逃离,但也不会坐以待毙,肯定会召集知交助拳。又有一个暗中敌人萧远山,届时哪怕人单力孤,孤身逃离,却也不愿王语嫣有丝毫伤损的可能性!
而且他也准备带着星宿派的这类人,沿途再收拢一些熘须拍马的人,以自己“血煞魔君”的威势,这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再给每人都配备上毒药,将曾来曼陀山庄的人都给祸祸一番,也就意味着整个江湖都要被清扫一遍,那时杀孽、恶名都由他一身扛了,绝不能让王语嫣也身陷这种风波之中!
如此一来,哪怕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也要给王语嫣留下一方净土!
他若明说,王语嫣定要跟随,自己无论利用任何手段杀人,还是真的打不过,选择跑路时,确实都有些束手束脚。
……
翌日,顾朝辞正在屋中打坐,廊外忽传足音,他眼睛一睁,看向窗外,粼粼河水,冉冉白云,远岸田野连结,一望无际,原来已出了太湖,进了运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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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敲门声响。一个女婢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姑爷,夫人要见你。”
顾朝辞当即心惊肉跳,寻思:“莫非嫣儿对她娘说了什么?”。
他可是知道段正淳又渣了一把王夫人,带着秦红棉与阮星竹两个情人跑路了,自己如此对待王语嫣,难保不会被这样认为。
想着随婢女来到下层王夫人舱房门外,这女婢面无表情地把门推开,让开身子,冷冷道:“进去吧!”
顾朝辞一看这女婢脸色,就知道不妙了,若非如此,她哪敢给自己脸色,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步入房内。
王夫人云鬓宫装,正坐在大桌旁的椅子里,眼神射出凛冽寒光。
顾朝辞如此武功,在她逼人的目光下,都生出一种矮了半截的感觉,心中五味杂陈,实非言语所能尽述。
王夫人澹声说道:“那天我心情不大好,一时忘了顾及你的颜面,让你这‘天下第一大高手’在人前成了小厮,现在算我道歉好了。”
她看似客客气气,当面道歉,但顾朝辞清楚感到她言不由衷,尤其那‘天下第一大高手’几个字说的阴阳怪气。
况且她连让自己坐下说话的客气也没有,仿佛自己就只配如那些下属婢女一般,恭立听她发号施令。顾朝辞心中思忖,却一言不发。
王夫人冷冷地打量他几眼,续道:“你为何不说话。”
顾朝辞吐了一口长气道:“岳母这话说的,小婿实在不敢应,更不知说什么才好!”
王夫人溢出一丝笑意,美目深深瞧了他一眼,柔声道:“我从一见你,确实对你不算友好,但这是由你一手造成的,也怪不得我!”
说着俏脸一红,毕竟当初顾朝辞见她就目不转睛的看。她就明白,这人心里不知转了多少念头,至于起了什么龌龊心思,还是怎样,她虽也不知,但心里终归不舒服的紧。
顾朝辞低眉垂目,很是恭敬道:“岳母说的都对!小婿洗耳恭听!”
王夫人神色一凛,说道:“但那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为何不让嫣儿跟随于你?莫非真的要学段正淳这个混蛋?”
顾朝辞心下微有怨气,心想:“段正淳处处留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没本事拿捏人家,就来在我身上找场子,也是没谁了!”
当即说道:“岳母言重了,段正淳这种男人,固然有人将他当宝,可在我眼里,除了生了嫣儿,其他的实在没有什么可取之处,我岂能效彷于他!”
王夫人美眸寒芒亮起,怒道:“你在说什么?”
她脾气不好,这一发怒,顾朝辞心中也是邪火勐窜,当即抬眼直视于她,正色道:“我说的不够清楚吗?段正淳除了生了嫣儿,其他一无是处!
我不让嫣儿跟随,自有考量,岂会如段正淳一般,走一路爱一路,你太小看我了!
或许是你,在段正淳那里受了伤,就要拿我发泄,好找回你那可笑的尊严!
你若真的拿我当女婿,以后我们两口子的事,你就少管!对谁都好!
你若让我杀了你那些情敌,只消一句话,我将她们的人头都给你拎来,其他的,以后少说!”说着一拂袖,就要转身出屋。
王夫人一拍桌子,怒喝道:“站住!”
顾朝辞虽然应声立定,却也瞪视着她,毫不相让。
王夫人酥胸急速起伏,她也有些不明白,为何在顾朝辞这个女婿面前,她一向的沉狠冷静,都荡然无存了,着实容易动气。
少顷,令人难堪的沉默后,王夫人平复了一下心情,声音转柔道:“这样好吗?你让嫣儿跟你去,纵然为了钓出萧远山,大不了你们不要一同出现,一前一后,互相都能有个照应!
你武功虽高,但有嫣儿,也是一个大助力,倘若你一意孤行,出了什么事,你让她可怎么办?就因为你不让她跟你去,她一个人哭了一夜,你可知晓?”
这是王夫人破天荒第一次,语气流露出了对顾朝辞的关怀,哪怕有王语嫣的原因,只有少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