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狮越是垂垂老矣,越是不能露出半点疲态。
“你们两个,原本是打算逃到罗姆王的领地,再去往萨珊吧?”
伊万脸上的汗水唰的就下来了,计划泄漏再正常不过了,只要问问船长,水手们目的地就知道了,但泄漏得这么彻底,只能是他手底下的所谓“心腹”背叛了。
他满脸惶恐地跪倒在地,倒是很聪明地没有反驳,萨拉丁如果是想以此为罪名处决他,就不会给他这个见面的机会。
萨拉丁的神情温和:“我能理解你们的作为,在加利利和布鲁卢斯,你们都曾奋力血战,未有保留,如今想要跳离这座将沉的大船,也是人之常情。”
一旁伺候的黑人宦官脸色大变,这种说法若是传出去,本就动荡的人心怕是要碎成渣子了。
一众伺立在大殿之上的卡萨吉卫队们倒是依旧宛如雕像一般,丝毫未曾因为萨拉丁的话语而动容。
伊万连忙道:“是我一时糊涂,我以圣火的名义发誓,会为您奋战至死,以赎罪孽。”
萨拉丁摆了摆手:“我说了,我不打算追究你,正相反,我打算命你们率领一支军队前往萨珊,帮助我们的万王之王陛下,去对付那些从东方来的游牧部落。”
“这应该与你们原本的计划不冲突吧?”
伊万连忙感激涕零地拜谢。
“你们的任务,是护送我派出的使节团,去巴格达觐见我们的那位万王之王,到时,你们不必再随使节团返回.”
最终,满脸感激的伊万,欣喜地离开了阿勒颇的王宫。
只是等到没人的地方时,他脸上的笑容就迅速消失了。
富尔克男爵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感慨道:“萨拉丁王真是一代宽仁贤君啊,遍寻欧洲世界,也再难找到他这样仁慈的君主了。”
发现伊万脸上丝毫没有露出喜悦的神情,富尔克男爵不禁疑惑道:“怎么,这不是正合了你的预期吗?陛下还赐予了我们一支军队,萨珊王想必也会更加重视我们吧?”
伊万有些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个雇佣兵的身份,还是一个使节团护卫的身份前往萨珊,可不是一码事。
前者是阿尤布王朝的叛徒,只要自己表露出出众的才能,在伊万看来,是有很大概率被委以重任的,后者则被打上了深深的阿尤布王朝烙印,注定多了道隔阂。
虽说手底下会增添一支军队,但也正因此会被掺了沙子,到时候这支军队究竟听谁号令还是一码事。
…
黑人宦官目送两个叛逆离去,不禁出言问道:“陛下,为何要对此等叛逆之辈如此宽仁?”
“该走的,毋强留——如今这种局势,杀一个小小的马穆鲁克将军,不足以震慑任何人,每个人才都会有自己的用处,只看你会不会使。”
“更何况,那些鞑靼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萨拉丁的神情有些复杂,使节团的目的,是为渲染法兰克人的威胁,号召萨珊王朝的宗教势力一同对付异教徒,收复圣地,是为敦促萨珊王出兵的。
肯定不会为萨珊王所喜。
派一支老弱病残的军队,去帮助萨珊王抵御东方的异教徒,更无异于是把萨珊王这个拜火教世界的领袖架在火上烤——毕竟我都这副局面了,尚且要出兵帮你对付东方异教徒,你作为拜火教首领,是否也要表示一二呢?
再加上自己派出的使节团,会携带重金,游说萨珊王朝的各方势力,可以预见,在巴格达,未来必定会掀起出兵收复圣地的呼声。
无论最终的结果是怎样,萨珊王肯定都不会对这种超乎自己掌控的事而开心,作为报复,很大概率会将伊万派到最危险的战场上。
叛逆的下场,依旧会是死亡,区别在于,他临死之前,还发挥了些许余热。
当然,也不是没活路在。
就看这个叫阿卜杜拉的罗斯奴隶,够不够走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