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扬把目光转向陆竽:“不会是被我吓的吧?”
陆竽笑容矜持:“没有。”
李东扬感慨道:“老师也不想当恶人,高中三年是关键时期,往往一个选择就能影响一生。当然了,有的人谈恋爱也能兼顾好学习,另一部分人没有那样的自制力,为了他们的前程,只能靠家长和老师约束。我们无法判断哪些学生有自制力,除了一刀切彻底杜绝,也是没有更好的办法。”
陆竽如今年岁增长,更能体会以前想不通的事情:“我能理解。”
聊了几句,李东扬邀请他们吃午饭。江淮宁担心陆竽会不适应,婉言拒绝了。李东扬没强求,跟马主任出去吃饭了。
江淮宁目送他们走远,问陆竽:“还要继续逛校园吗?”
陆竽手抬起来遮在额前挡太阳:“好不容易过来一趟,当然要逛完。”
江淮宁提议:“学生们都去吃饭了,我们要不先去教学楼逛逛?”
陆竽眼睛一亮:“好主意。”
两人边走边聊起方才的突发事件,江淮宁笑道:“若不是李老师及时出现,我可能得掏出结婚证才能证明我没有说谎。”
陆竽也笑了,挽着他的手臂,不再跟他扮演需要保持距离的高中生。
他们走进最西边那栋教学楼,入口处的蓝色玻璃一如往昔。那时候许多女生经过这里都会不自觉地停下来照一照,或整理衣服,或拨弄齐刘海,把蓝玻璃当镜子使用。
陆竽和江淮宁在蓝玻璃前停留了片刻,不约而同地想起了那年的毕业照。
往里走,正对着门口的墙壁上嵌着一张巨大的黑板,上面是张贴光荣榜的位置。开学没几天,还没考过试,那张红色的光荣榜是上学期的。
陆竽仰头扫了一遍,榜上全是她不认识的名字。
“你知道吗?每次考完试,看到你的名字挂在第一位,而我的名字靠后,我就抑制不住地难过,心想要怎么努力才能拉近与你之间的距离。有几次发挥失常考差了,偷偷躲在被窝里哭,一部分是为了成绩,一部分是为了你。因为一旦考差,我和你之间的距离就越拉越大,好像在提醒我,我们永远不可能靠近。那种感觉太绝望了。”
在一起后,他们回忆了很多过去的事,每回都说个没完,这件事江淮宁是第一次听陆竽提起。
江淮宁说:“事实上,你早就已经在我心里了,不用那么拼命地靠近。”
陆竽闷声闷气道:“我哪里知道啊。”
江淮宁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盘算着找个愉快点的话题跟她聊:“你还记得当时学校里传我们俩早恋的事情吗?”
陆竽没好气地嗯哼一声:“怎么不记得?”
“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江淮宁问。
“怎么想的?”
“要不是怕你承受不了刺激,我真想站出来大声说,这不是谣言,我就是想和陆竽谈恋爱。”
“……”
陆竽盯着他看了好几秒,用一种复杂难辨的语调说:“你确定不是在害我?还没怎么着呢,传个绯闻而已,你们班老李就盯上我了。你要真敢那么说,估计他天天想法子找我麻烦,我可受不了。我高中时期心态非常差,动不动崩掉,大学也不用考了。”
江淮宁瞧着她哀怨的模样,忍俊不禁,片刻后换上正经语气:“你不相信我吗?既然我敢承认,一定会保护好你,不会让老李找你麻烦。”
陆竽叹一声:“可惜时光不能重来。”
他们顺着走廊到尽头,从楼梯上去,到了四楼,右转第一间教室是奥赛班,里面还有一些学生在埋头刷题,安安静静没有一点声音。
再往前走,过了二班,后面就是陆竽曾待过的三班。黑板还是那块黑板,深绿色的,上面有一些细小的坑洼。即使擦干净了,也会留下粉笔的痕迹。座椅的布置更改了,还装了空调,不再是一到夏天就发出嘎吱嘎吱噪音的旧吊扇。
三班也有学生在学习,他们没有进去打扰,转身下楼,去了八班。
八班是普通班,里面一个人也没有。
江淮宁倚着教室前门,偏头扫了一眼班里的座位排布,似乎跟当年变化不大。他指着他们当同桌时坐过的位子,“要不要进去坐坐?”
“不好吧。”陆竽站在门口探头张望,“看看就得了,现在是别人的座位,万一弄乱了人家的东西就完蛋了。”
“哪有那么严重。”
江淮宁拉着她进去,到底没在别人的位子坐下,仅仅是站在座位旁边,近距离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他们两个穿着夏季的白色校服短袖,前面黑板上写满了化学方程式,没来得及擦掉。对陆竽来说,那些方程式在经年累月的记忆冲刷下,已然十分陌生。好幸运啊,千帆过尽,陪在她身边的人依然是他。
“陆竽同学,很高兴跟你做同桌。”江淮宁突然开口。
“江淮宁同学,我也很高兴跟你做同桌。”陆竽回应他。
“还有,很荣幸能成为你的丈夫。”江淮宁补充。
陆竽转头看他,蝉鸣声在窗外响起,唱着属于夏天的最后一支歌。她轻轻地笑了:“我很幸福。”
(本章完)